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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

秦鸢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可偏偏这时乐队吹吹打打起来,汉子们开始大把撒钱,天空下起了铜钱雨,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哄而上,口中喊着各色吉利话。新娘子的答话就淹没在了这片嘈杂之中。定北候府在城北,和其他勋贵们聚居,而林子奇则居住在城东,那里大多是些平民百姓,两队人马在街口分道扬镳。秦鸢坐得腿都麻了,脑袋被晃晕了,才到了定北候府。红叶也累的不轻,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定北候府乃是太祖下令敕造,占地甚广,府门处还修建了富丽堂皇的门楼,十分气派。红叶和翠茗两人都打起十二分小心,生怕给自家小姐丢了脸面。秦鸢却并不在意,前世她也来过定北候府几回,知晓顾家的底细。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世代镇守塞北之地。顾老夫人生了四子,三个死在了沙场上,只余了顾靖晖一个。府中如今管家的是庶子顾...

主角:秦鸢顾靖晖   更新:2025-04-28 2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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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鸢顾靖晖的女频言情小说《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由网络作家“秦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可偏偏这时乐队吹吹打打起来,汉子们开始大把撒钱,天空下起了铜钱雨,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哄而上,口中喊着各色吉利话。新娘子的答话就淹没在了这片嘈杂之中。定北候府在城北,和其他勋贵们聚居,而林子奇则居住在城东,那里大多是些平民百姓,两队人马在街口分道扬镳。秦鸢坐得腿都麻了,脑袋被晃晕了,才到了定北候府。红叶也累的不轻,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定北候府乃是太祖下令敕造,占地甚广,府门处还修建了富丽堂皇的门楼,十分气派。红叶和翠茗两人都打起十二分小心,生怕给自家小姐丢了脸面。秦鸢却并不在意,前世她也来过定北候府几回,知晓顾家的底细。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世代镇守塞北之地。顾老夫人生了四子,三个死在了沙场上,只余了顾靖晖一个。府中如今管家的是庶子顾...

《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精彩片段


可偏偏这时乐队吹吹打打起来,汉子们开始大把撒钱,天空下起了铜钱雨,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哄而上,口中喊着各色吉利话。

新娘子的答话就淹没在了这片嘈杂之中。

定北候府在城北,和其他勋贵们聚居,而林子奇则居住在城东,那里大多是些平民百姓,两队人马在街口分道扬镳。

秦鸢坐得腿都麻了,脑袋被晃晕了,才到了定北候府。

红叶也累的不轻,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定北候府乃是太祖下令敕造,占地甚广,府门处还修建了富丽堂皇的门楼,十分气派。

红叶和翠茗两人都打起十二分小心,生怕给自家小姐丢了脸面。

秦鸢却并不在意,前世她也来过定北候府几回,知晓顾家的底细。

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世代镇守塞北之地。

顾老夫人生了四子,三个死在了沙场上,只余了顾靖晖一个。

府中如今管家的是庶子顾六爷的夫人徐氏,被称为顾六夫人。

顾六爷比顾靖晖小些,几个孩子已在国子监读书了,他生来体弱,一直留在京城,被顾侯爷护着,没上过沙场。

前世,顾侯爷和秦婉夫妻不和,没有生出嫡子来,那名爱妾也没有生子,顾侯爷身边只有两名义子侍奉,最终继承定北候爵位的应当是顾六爷之子。

秦鸢闲来无事时经常将前世听来看来的那点事反复思量。

前世秦婉和顾侯爷闹的太厉害,顾老夫人不喜,秦婉被顾六夫人排挤,度日如年。

她可不能再陷到这个困境中去。

接亲的仪式繁琐,秦鸢前世已经经过一遭,倒也不急。

最终,一只大手掀开了轿帘,将红绸带的一头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顾靖晖的手。

秦鸢的小手被他握了一下,肌肤顿时一阵战粟。

顾靖晖的手温暖干燥,充满了力量,和林子奇大有不同。

秦鸢平静了呼吸,由着红绸牵引,绕过回廊,走入厅堂,再由着司仪和喜娘的安排,拜了天地入洞房。

洞房里喧哗一片,已经围了许多人,叫嚷着要看新娘子。

秦鸢被扶着端坐在撒了五色果子的床帐,等着顾靖晖揭盖头。

“三伯,我们要看新娘子。”

小孩子也来凑热闹。

接着,她的盖头被揭了三次,最终被秤杆挑起,放在了一旁喜娘端着的托盘上。

这三揭乃是按照古礼来做的,很是认真。

看样子,顾靖晖很重视这门婚事。

秦鸢的心就定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一张浓墨俊秀的脸便映入眼帘,轮廓鲜明的侧颊和下颌处有着青色的须茬,增添了些许英气。

这是年轻时的顾侯爷,的确长的很俊,听说他年轻时上战场要戴面具,后来留了大胡子,以增威严。

想必是为了成亲,顾侯爷将胡子刮了。

秦鸢一双如雾中寒星般的眸子对上了顾靖晖的眼睛,那双眼黑如点漆,亮如宝石,深深地将她吸了进去。

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盖头揭下来时,新房里顿时寂静无声。

众人皆被这美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们无不艳羡顾侯爷的福气,女子们则是被一身华服的秦鸢镇住了。

未嫁的女子谁不想也这么美,已然出嫁的难免不会回味自个出嫁时的穿着,暗暗在心中比较。

出嫁之日,是每个女子最难忘的日子,那一日的穿着打扮会被她永远铭记。

顾靖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掩饰般轻轻咳了一声,道:“都走吧,去吃席喝酒。”

众人簇拥着顾靖晖去了外厅吃宴,女子和小孩子们留在新房陪着秦鸢说话。

男人走开了,女子们说话就放开了许多。

来做陪的都是顾家的亲朋好友,秦鸢微笑着听她们说话,从中仔细分辩她们之间的关系。

等到众人都和秦鸢说过话了,顾六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好听的话,大都是夸她美貌和家世,又旁敲侧击她是否在家中掌过中馈,可有经营店铺。

秦鸢明白了,这位顾六夫人是试探她的斤两来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闲话,一旁突然有人道:“六夫人管家多年,府中上下没有不听她的,若是夫人有什么事,尽管问六夫人便是。”

秦鸢转目望去,这是个穿着一身素色,鬓边还带着朵白花的妇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虽不美艳,但也有几分姿色,瞧着娇憨无害,会让男人不由得想要保护她。

但她的眼神却并不那么无害。

秦鸢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喜,皱眉问:“六夫人,这位是谁?方才怎么没有发现她在这里?”

主人家办着喜事,戴孝之人就该主动避开。

没有见着这般主动往上凑的,还生怕发现不了她,这是要欺到脸上来。

这要是都能忍,她就不是秦鸢了。

原本围坐着说话的妇人们撇头看向那妇人,面上神色各异。

顾六夫人并不敢托大。

秦鸢年纪再小,辈分放在这里,顾六夫人忙道:“三嫂,叫我一声六弟妹便是,这位是三哥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她……我们都叫她赵娘子。”

一脸不好说的样子。

秦鸢明白了,这就是顾侯爷从塞北带回来女人,听说还有两个孩子。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在不在这新房里。

她笑道:“六弟妹,今儿是顾秦两家大喜的日子,为的是永结秦晋之好,处处都要好兆头。这位赵娘子按礼着实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可能从塞北来,不知我们京城的风俗,顾侯爷是个男子心粗,也顾及不到这些。不知六弟妹怎么想?”

顾六夫人的脸顿时白了。

“我……我。”

旁边一位年纪略长,面目和善的女子接话道:“赵娘子的确不合适在这里,她这身穿着对主家着实有些冲撞。”

顾六夫人连连点头:“三嫂,这都是我的不是,我立即请她离开便是。”

赵娘子满脸不悦,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好心巴巴地来道贺,新娘子岂有如此对待客人之理,可见这侯府是容不下我们了,还是要侯爷给我们评评理才好。”

秦鸢沉着脸,懒得和她说话,只看着顾六夫人。


说完,顾六夫人又哭了起来。

秦鸢心想,顾六爷长相俊美,又闲着无事,只在花丛里转悠,招蜂引蝶应当是常事。

顾六夫人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这么伤心,只怕还有别的事端。

身边的顾靖晖一脸为难,显然自觉不好和弟妹论及弟弟的房内事,只能尴尬陪坐。

而顾老夫人看起来被折腾的不轻,只扶额叹息,容嬷嬷则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秦鸢便上前帮顾六夫人拭泪,问:“六弟妹可曾用过膳食?

顾六夫人摇摇头。

秦鸢道:“那感情好,我们一道在娘这里吃,娘这里的样式多,摆着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顾老夫人一大早就被闹的头疼,闻言笑道:“你这猴儿,次次都来我这里吃,说不得真把我吃穷了。”

容嬷嬷笑着递上热帕子,道:“夫人能吃多少,只夫人来老夫人到不必担心,夫人带着侯爷来才要担心呢。”

顾靖晖笑笑,道:“夫人吃的香甜,我瞧着难免多吃点,母亲若是觉着不划算,儿子给你交份子钱便是。”

秦鸢赶忙从荷包里拿出收据来,递给容嬷嬷道:“这是昨儿娘和容嬷嬷买胡椒的收据,若是赚了钱,这一年的份子钱不就有了,娘也不必哭穷了。”

“哟,还有收据?”

顾老夫人觉得稀罕。

顾靖晖昨日倒是听说了此事,尚未得见,便也凑过来看。

容嬷嬷打开纸张,上面的体式准确,盖着秦鸢的私印,还留了空白处让她们画押。

秦鸢笑着道:“这算什么,翠茗和红叶两个还专门做了账簿,咱们虽然是妇道人家,可做事也得把规矩立起来,让旁人瞧瞧,咱们可是做大事,做正事的。”

这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翠茗赶忙上前将账簿递给容嬷嬷道:“容嬷嬷,夫人让我带来,请您和老夫人画押呢,银票已经入了账,画了押之后等到年末便可凭此票据来分银子了。”

顾六夫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容嬷嬷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道:“老夫人,老奴可真没想到,夫人这账簿上人还不少。顾十六和红叶翠茗都有份,还有蔡妈妈也随了一份呢。”

顾六夫人收了泪,目光灼灼地盯着账簿,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老夫人笑着道:“让我瞅瞅。”

容嬷嬷赶紧递过去。

顾老夫人仔细地翻看,道:“这账簿做的到精细,哈哈,那老婆子就在上面画押了。”

秋菊端了印泥过来,“不如用这个。”

顾老夫人点头:“还是这个省事,我这里笔墨不常备,都不晓得被她们收到哪里去了。”

顾六夫人道:“三嫂,我也想随一份。”

秦鸢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笑着道:“不知六弟妹要随多少。”

顾六夫人道:“我没什么钱,就跟着容嬷嬷一样,若是赚了钱,我拿来买花戴。”

秦鸢笑着应了下来。

顾六夫人又转头对着身边的贴身嬷嬷道:“你也随一份吧。三嫂收了这么多份子,想必胸有成竹,我们跟着一起发财。”

贴身嬷嬷怔了一下,旋即笑着道:“正是,还请夫人赏脸搭上老奴一份。”

顾靖晖皱了皱眉,但没出声。

秦鸢笑着道:“若是你愿意,便也登上吧,只是我可有言在先,这入份子是你自个愿意,分钱的时候盈亏自负。可别赢了钱就高兴,亏了钱就骂我。”

贴身嬷嬷笑着道:“怎会,怎会,夫人说笑了。”

也不知道她是说怎会亏了钱骂秦鸢,还是说秦鸢怎会亏钱。

秦鸢也不在意,只是笑笑。

秋菊带着小丫鬟们已经将早膳摆了上来,顾老夫人心疼儿子,问:“可要加些肉羹?”

顾靖晖摇头:“母亲,不必了。”

他来是有事在身,又不是巴巴来吃一顿早膳,不必麻烦。

顾老夫人也知他的脾性,便不再多说。

“你哭了老半天了,昨夜只怕也没吃好,多吃点,免得伤了肠胃。”

顾老夫人关切地哄着顾六夫人。

秦鸢并不需要人劝,吃的十分香甜,好像每一道早点都是人间美味,她要用心细品,才对得起这些珍馐。

众人也跟着不知不觉多吃了不少。

饭后,顾靖晖留在上房和老夫人有话说,秦鸢则跟着顾六夫人一起告退,她还要回梧桐苑处理事务,管事妈妈们应当已聚齐了。

顾六夫人握着秦鸢的手,道:“三嫂,今早让你见笑了,我也是被六爷气的,这么多年了,他总是如此,怎么劝都劝不住。”

秦鸢有些不自在,笑着道:“六弟妹这是说那里话来,我们女人家遇到这种事难免伤心。”

“其实这些年我也都习惯了,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到不如偷不到。他纳了那么多个,还不是转头就忘了。”

“我是他的正妻,他纳谁都越不过我去,我生了一儿一女,都是我的底气。”

秦鸢附和着点头。

顾六夫人推心置腹地道:“三嫂,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就是要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把男人的钱袋子拿住,立下规矩,早早生儿育女,把正妻的位置坐稳,其他都是虚的。你看我在那些管事妈妈们面前再威风,六爷他一闹,我又能如何?”

秦鸢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叹道:“这世道女子艰难,不然也不会有人发誓,说只愿来生你为女来我为男,六弟妹的委屈也都含在这里了。”

顾六夫人叹息:“三嫂,你还青春貌美,正在好日子,我……哎,就这么和他混着吧。”

说完,又苦笑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无故扫了你的兴致,你和三哥正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着呢。三嫂,你要买胡椒的事,我已经找了嫁妆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帮你打听,你放心,总能找到的。”

秦鸢立即道谢。

顾六夫人笑着说,“我也不懂这个,只是想跟着三嫂发财罢了。”

言下之意,她自己也会跟着囤买一些胡椒。

秦鸢笑了笑不说话,两人分别后,贴身嬷嬷奇怪地问顾六夫人,“为何要老奴也随一份子?”

顾六夫人道:“你和蔡妈妈都买了,其他人不就都想买了,买的人多了,到时亏了,她不知要背多少骂名呢。”


胖管事怯了,但依旧强撑道:“夫人不知,六夫人管家多年,老夫人都说六夫人管家管的甚好,您说六夫人管家不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今日也是事出有因,还请侯夫人大度。”

翠茗都气笑了。

“您这话说的有趣,自个行事不力,也知道推不倒六夫人身上,那便是你们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自作主张,阳奉阴违了。”

胖管事支支吾吾道:“我们都是些奴才,怎敢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难道嫌命长么。”

他扭头想将车夫推出来责罚,好让秦鸢顺气。

车夫悄声道:“她身边的丫鬟说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容嬷嬷,可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个信,可见老夫人也未曾将她放在心上,侯爷不也……”

说不定侯夫人压根就没有派丫鬟去,吓唬他们呢。

胖管事知他是六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叔叔,也不好得罪,迟疑片刻,一脸诚恳道:“侯夫人,再耽搁下去,您回门就真的要晚了,不如让小的们为您安排好车驾先回门如何?这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秦鸢没应声。

翠茗道:“红叶已去请容嬷嬷来,还请管事稍安勿躁。”

胖管事笑了,道:“这一来一去的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侯府的车驾都有专用,若是再迟些,别的主子又用了车驾出门,只怕小的就安排不出来侯夫人回门的车了。到时候侯夫人就只有等着七小姐回来,或者等着侯爷一起了。”

又是威胁,又是含沙射影的,翠茗也忍不住恼道:“谁给你们的依仗,说出这样的话?今日这事就算是闹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有个是非曲直。”

秦鸢端坐着,用团扇虚虚遮掩面容,一双眼睛充满兴味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戏。

胖管事气恼道:“小的们绞尽脑汁在为侯夫人想办法,你这丫头狗仗人势竟说出这样的话,丑话说在前头,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届时侯夫人回门晚了,可不要怪小的们办事不力,侯府管家不严。”

胖管事转身想走,红叶已经带着容嬷嬷等人拐了过来。

容嬷嬷和秦鸢见过礼后就问:“王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王管事诉苦。

容嬷嬷听了几句便打断道:“侯夫人回门安排的车,怎么让七小姐用了,七小姐的车驾为何不用?”

车夫喃喃道:“七小姐说要出去玩,怕车子不够宽敞,就用了夫人的车。”

翠茗插话:“方才不是你说,七小姐觉得侯爷不陪侯夫人回门,侯夫人反正也用不着车么?”

车夫立即摇头:“小的不曾这么说。”

容嬷嬷又问:“难道就再也派不出其他的车了吗?”

翠茗道:“方才车夫说了,他不明白该怎么办,府里规矩大,主子的车都是专用的,六夫人和老夫人的车,侯夫人也用不起。王管事到是说要尽量给夫人安排车驾,若是侯夫人不趁早上车,别的主子出了门,侯夫人就只有等着七小姐回来了,或者等着侯爷一起回门才有得车用呢。”

听了这话,容嬷嬷气的眼冒火星,怒道:“你们就是这样敷衍侯夫人的?”

王管事等人灰头土脸,不敢出气。

秦鸢这才起身上前,笑着道:“嬷嬷也别生气,谁让我不管家呢,白担了个侯夫人的名头,也难怪他们敷衍。如今回门已经晚了,还请嬷嬷帮我安排一二,我也不敢再劳动管事和这位车夫的大驾了。翠茗方才一直跟着我,她便留下罢,嬷嬷若有什么要问的,问她便是。”

容嬷嬷赶忙道:“老夫人听了也是火冒三丈,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丧良心的秧子,若是惹的亲家不快,剥了皮都是轻的。夫人先去,侯爷有事耽搁,随后就来。这些狗东西,老奴来收拾就行,别坏了夫人的心情。”

秦鸢笑着应了,一边早已有人驾着老夫人的车来了,请她上车,随行的还有几辆油布棚的小车,装着回门礼,一溜烟紧赶着往秦府去了。

王管事知道自己碰到铁板上,汗如雨下,哆嗦着嘴唇道:“还请容嬷嬷帮我。”

翠茗看他那个样子,心下别提有多畅快。

容嬷嬷瞪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是得了谁的撺掇,竟然敢这样对侯夫人?

“不是我不救你,方才老夫人得知此事,火冒三丈,恨不能扒了你的皮,侯爷若不是有事绊住,早就来了。

“你想想待会儿怎么给侯爷解释罢,兴许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王管事绝望又疑惑地瘫在了地上。

马车内。

秦鸢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红叶道:“小姐,若不是因着侯爷,奴婢早就和容嬷嬷来了。”

“怎么?”

红叶一脸高兴,“奴婢去的时候,侯爷正被架在条凳上,被老夫人用板子打屁股呢。”

秦鸢莫名也想笑,强忍住问:“为何打他?”

“老夫人骂他是个糊涂蛋,是个混账,不晓得他怎么惹到老夫人了。”

秦鸢却是有点明白的。

红叶又叹气:“真没想到侯府也不比秦府好多少,天下乌鸦一般黑。”

秦鸢道:“我却觉得比秦府好多了,日后只怕还会好些。”

红叶转了话题,“今日小姐一个人回门,又耽搁了时辰,不晓得二小姐该有多得意。”

秦婉确实得意。

她就等着在这天扬眉吐气。

秦鸢自从定下侯府的亲事起,就处处压了她一头,可今日,秦鸢要丢脸了。

为了早点看到秦鸢过的凄惨的样子,她早早就和林子奇回了娘家。

屋子里的妇人们围坐着说些闲话,问她新婚在林家过的如何,林子奇对她好不好,林母好不好相处。

秦婉都好心情地笑着一一作答。

恩爱夫妻,她上辈子苦熬一世也没得到,这辈子总算轮到她了,可不得好好显摆。

在林家这些天,虽然林母有些磋磨人,但林子奇和她琴瑟和鸣,凡事有商有量。

唯一不好的就是林家太穷了,吃穿用度都要指着她的嫁妆。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到林子奇中了进士,外放做官日子就好过了。

眼下林家花她的钱,日后林子奇要还给她一个丞相夫人不说,还会心疼体贴她,处处以她为重。

就像前世对秦鸢那样。


如何处置下属很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气量和能耐。

顾靖晖有些好奇,自个的小妻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还是从重处罚,又或者是息事宁人,难得糊涂。

只听秦鸢道:“我早已有言在先,若是她和六夫人有什么瓜葛,也与我无关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她大差不差地沿着道走,我就没打算细究。”

“只是她今儿欺到我的面上,那就要好好盘点一二,免得让人觉得我不识数。”

翠茗问:“小姐可是要严查卢妈妈的账,杀鸡儆猴?”

秦鸢道:“是也不是。”

红叶有些困惑:“这是何意?”

秦鸢道:“我本意并非是为了管这几个妈妈。”

翠茗明白过来:“小姐意在中馈。”

“对,我意在中馈,自然不能心慈手软,但也不可树敌太多,不管她跳出来是做事不周全,还是受人唆使,若是轻轻放过,岂不是让旁人都知道我是好惹的?可又不能就对她过苛。”

“受人唆使?”红叶问:“难道是六夫人?”

秦鸢道:“谁智计百出,想要兴风作浪就是谁了。”

从她嫁入侯府,顾六夫人就没有消停过。

若不是她性子沉静,早有防备,只怕也要被弄的心浮气躁,和顾靖晖生了嫌隙。

如今,顾六夫人又不断示弱、示好,暗示她要早日生子,站稳侯夫人的位置,可谓是费尽心机。

翠茗叹道:“侯府真是龙潭虎穴,比起秦家可复杂多了。”

此言一出,偏房内的顾靖晖的手紧握成拳。

若要比起简单来,林家只有一个寡母,岂不是更简单。

接着他便听秦鸢笑道:“清河崔氏乃是世家,父亲又是祭酒,自然要严守嫡庶之分,不让庶子庶女们生事,也不敢对姨娘专宠偏袒,母亲就这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父亲的那些官场往来,族中亲戚投奔,全都是母亲料理,秦家底子薄,父亲的薪俸也并不高,若不是母亲筹划,只怕甚是艰难。”

红叶道:“奴婢还以为小姐提起夫人会有怨言。”

秦鸢道:“身为庶女,求生艰难,自然不满嫡母的刻意打压,可身为主母,我又能体会到嫡母的不易。这是身份不同的缘故罢了。”

越听秦鸢说话,顾靖晖越发觉得自个娶到了个宝贝。

红叶这个丫鬟虽然嘴巴快,又总是失礼惹人嫌,但却没说错。

他的小妻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和别人不一样。

秦鸢又道:“东坡先生有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哪里有处处都好的,只娘对我好这一项,就胜过无数了。世上的女子嫁入夫家,大半时日都要侍奉婆母。被婆母不喜,磋磨致死的女子不在少数。娘从不让我立规矩,还因着侯爷的缘故,处处怕我受委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靖晖松了口气,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翠茗咯咯笑道:“小姐嫁的不是侯爷,是老夫人。”

秦鸢也欢快地笑。

翠茗只说对了一半,她嫁的不是侯爷,嫁的是侯府。

院子外面又响起了人声,还有几声惊呼。

红叶惊问:“这又是怎么了?”

秦鸢道:“只怕是六夫人来了。”

顾靖晖侧耳分辨,果然有顾六夫人的声音。

红叶道:“我出去看看,不知小姐这次又猜对没有。”

话音刚落,帘子便啪地响了一声,人已跑出了屋子,到了廊下。

屋内,翠茗问:“小姐,六夫人莫非是冲着风轩阁的人来的?”

秦鸢笑着道:“我本来怜惜那丫头站在太阳底下晒着,想给侯爷提个醒,不如劳烦他亲口说一声,绝了那丫头的念想,也省了别的事端,可又怕侯爷不自在,便未出声。谁曾想引了这位大佛来。”

顾靖晖目光沉沉。

不一会儿,红叶折返回来,后面跟着顾六夫人和几个管事妈妈,廊下立即热闹了几分。

顾六夫人人还没进来,已在窗外笑着问:“三嫂,可有空?”

秦鸢迎了出来,道:“六弟妹来了,没空也得有空,你一定是有好事来找我。”

顾六夫人道:“三嫂果然料事如神。”

翠茗和红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秦鸢也笑。

顾六夫人不知道她们主仆在笑什么,也跟着笑了起来。

红叶在前方引路,众人入了厅堂,翠茗忙去安排人倒茶。

几个管事妈妈面上堆笑,站在一旁,恭谨了不少。

顾六夫人不等分主次入座,便道:“我方才得了消息,就赶紧来了,我嫁妆铺子的掌柜打听到有人要出手一大批胡椒,不知三嫂可有兴趣?”

秦鸢请顾六夫人落了座,这才道:“自然是感兴趣的。我也命人在四处打探,侯爷也派了十七在外面询价,这几日就有回信,到时货比三家,若是差不多便能入手。”

顾六夫人笑着道:“那是自然,这里面还有我搭的份子呢,怎能不货比三家,该比的。”

秦鸢道了谢,两人闲聊几句,顾六夫人又道:“原来三哥也在帮三嫂打听,以前三哥从不过问这些,我还以为三哥不通庶务呢。”

秦鸢笑了笑。

顾靖晖在上房说起胡椒的事,可不像是不通庶务的。

她斟酌着道:“侯爷兴许是见我收了许多银子,又做了账簿,怕我做不成事,堕了他的威风,就想着法子帮我。”

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顾六夫人叹气,道:“三哥这是疼三嫂呢,我家六爷,只顾自己在外快活,哪里肯管家里的事,屋里屋外的全都堆在我身上。不怕三嫂笑话,自打我生了孩子之后,精力大不如从前,又没有长三头六臂,哪里能忙的过来。我们女人家,最重要的便是孩子,有了孩子,夫君都放在后面去了。”

话里话外,又在说生孩子了。

秦鸢笑道:“六弟妹能者多劳。”

顾六夫人看她再无别的话说,又道:“我还带了几个管事妈妈来,她们听说六弟妹要做胡椒生意,都想搭份子跟着发财,我想她们平日里管事也算辛苦,早起晚归的,我们发财也带上她们,日后也会念着三嫂的好。”

秦鸢正色道:“六弟妹此言差矣。”


顾侯爷闻言连忙笑着道:“嬷嬷在说什么笑话,鸢儿性子软和,怎会和七妹、六弟妹有争执?”

听了这话,容嬷嬷忍不住笑了,连忙道:“侯爷听小丫头学一遍就知道了。老奴可不是来告状的。”

顾侯爷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碗莲子羹,看来容嬷嬷送东西来是假,让他听秦鸢说了什么才是真。

他转过脸,对小丫鬟扬了扬下颌,狭长的眼睛微眯,道:“说罢。”

小丫鬟因着记性好的缘故,今儿在主子面前好好露了脸,听见侯爷吩咐,更打起十二分小心,一句一句复述出来不说,还把每个人的语气都模仿出来了。

听完,顾侯爷脸上风去云散,心情甚好地赞了一句:“上房还有这么伶俐的小丫头。”

容嬷嬷笑着道:“侯爷若是瞧上了,问老夫人要来便是,梧桐苑还有好多坑没填满,这丫头记性好,人又机灵,将来肯定得用。”

小丫鬟眨巴着眼,一脸期盼地瞅着顾侯爷。

顾靖晖推脱:“我从未要过丫鬟伺候,这得让夫人瞧瞧,若是她看上了,就让她讨了留在身边。”

容嬷嬷颇有些意外。

顾靖晖解释:“内宅的事都是夫人做主,我总不好插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秦鸢管理梧桐苑还没出过纰漏,他不好插一杠子。

容嬷嬷便道:“那侯爷得空了问问夫人。”

顾靖晖问:“这小丫头是嬷嬷什么人?”

“她是老孙家的闺女,才从庄子上选上来的。”

顾靖晖点点头,“老孙,我知道,最老实不过,竟能养得出这么伶俐的小孩儿。”

他又问那个小丫鬟,“你叫什么?多大年纪了?可曾读过书?识字吗?”

小丫鬟立即脆生生地回答:“回禀侯爷,奴婢叫小红,八岁了,未曾读过书,爷爷教着识了百来个字。”

奴婢能识得这么多字也够用了。

顾靖晖嘱咐两句:“以后夫人去上房,你机灵着点,知道么?”

“知道了。”

顾靖晖看了眼顾十六。

顾十六连忙掏出块碎银子,递给小丫鬟,道:“侯爷赏你的。”

小丫鬟没接,先看向容嬷嬷,见容嬷嬷点头,这才收下,接着手脚利落地给顾靖晖磕了个头,“谢侯爷赏赐。”

“这礼行的不错,”顾靖晖又夸了小姑娘一句,这才对容嬷嬷道:“母亲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鸢儿年纪还小,以后要劳烦母亲多费点心带着她、护着她。”

容嬷嬷眼露欣慰。

顾侯爷这般说,也不枉她来了这么一趟。

顾侯爷又道:“我以后要常去城外大营,家里的事就多劳母亲费心了,别的也不需做什么,只求多看着她点,若是府里的刁奴不听话,有母亲压着,他们也多顾忌些。”

容嬷嬷都应了下来,又带着小红去给秦鸢磕头,不巧秦鸢去了松涛阁和六夫人议事,这才罢了。

顾侯爷收了面上的轻快,黑着脸问顾十六:“你之前说查到那些流言都是从府里传出去的?”

顾十六点头。

顾靖晖怒道:“我就说在塞北安然无事,一回来怎么就传成这样,赵娘子还说塞北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忌讳甚少,而京城又讲究太过,才会如此。现在看来,这明明是有人有心为之。查,你给我再往深里查,看看究竟都是谁的人在往外传。”

若不是秦鸢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家的篱笆早已松了。

顾十六欲言又止。

顾靖晖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你还有什么事没说?”

“主子忘了?之前主子不是还交代小的去问成亲那天赵娘子和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顾靖晖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道:“我记得这事,后来总有事耽搁,倒也没再问你。”

顾十六又将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顾靖晖的脸越来越沉。

“怪不得,怪不得……”

顾靖晖喃喃自语,最终叹口气,道:“可我总得看在程哥儿和玉姐儿面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

死去的恩人,两个和他亲如父子的孩子,都让他不得不由着赵娘子予取予求。

牵涉到主子的家务事,顾十六也不敢多言,只能静静站着,等侯爷的吩咐。

好半天,顾靖晖才艰涩开口:“前天夜里的事,口风一定要紧,千万莫要让夫人听了去,免得心生嫌隙。”

顾十六一个机灵。

侯爷不叮嘱,他都不敢往外说,再被侯爷叮嘱这么一句,他晚上睡觉都不敢说梦话了。

也是……

老夫人听了都气的不轻。

就别提夫人了。

顾十六也替侯爷觉着为难。

“赵娘子若是再命人找侯爷该怎么办?”

顾靖晖一愣,不敢置信地问:“她还能命人来找?”

顾十六道:“骨头断了还牵着筋呢,程哥儿和玉姐儿若是要见侯爷,侯爷是去还是不去?”

两个孩子那么小,娘总会陪在身边,侯爷若是去了,怎么会遇不上赵娘子。

顾靖晖厌恶地皱眉。

“女人的事怎么比打仗还难呢?”

顾十六道:“奴才的老娘说,女人的事都要让女人来办,男人不懂,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夫人。”

“万万不可。”

顾靖晖摇头。

“等我去了大营,找几个军师商议商议。”

他不懂,但他可以问嘛。

身边那些参将们成亲多年,说起御妻之术头头是道,有的娶了七八房小妾,家里也和乐融融。

眼下,正是让他们发挥所长的机会。

顾十六只觉不靠谱。

顾靖晖却已将这件事丢在一边,道:“十六,你也听到了,夫人在旁人面前是怎么维护我的。”

顾十六点头:“夫人心里向着侯爷呢,一点都不许旁人乱说。”

“对呀,她表面上对我去哪儿毫不在意,实际上关心的厉害,”顾靖晖忍不住和顾十六分享:“你还没有成家,等你成家了你就懂了。”

顾十六:“……”

顾靖晖又道:“母亲对七妹妹还是太心软了,她这个样子,日后如何是好?公婆丈夫怎能受得了?得想个法子,让她改改毛病才行。”


“这怎么能行?”顾靖晖道:“鸢儿本就不喜他们母子,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日后会看轻两个孩子。我就是看在他们面上,才觉处处为难。”

他之前也不在府中常住,回来了有空就去陪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府里已经传成这样,而外面的事,也没人敢说到他面上来。

他对他们就和在塞北差不多,偶尔觉得异样,赵娘子说京城不像塞北民风开放,那些喜欢读书吟诗的闺阁女子难免会看轻她,但清者自清,他也就没当回事。

好一个清者自清。

现在是清白不了了。

顾靖晖叹气。

顾老夫人问:“鸢儿在你面前怎么说的?”

提起来这个,顾靖晖又忍不住叹气,道:“她说她并不是妒妇,不会拦着我纳妾,但是赵娘子不行,她只会搞得后宅大乱。鸢儿还给我说了个姓秦的灭了姓崔的全家的故事。我大致是明白的。”

“姓秦的灭了姓崔的全家?”

顾老夫人眯起眼睛仔细思索,想不起这么些年曾听说过如此可怕的事。

而且鸢儿为何要说这么个故事?

“哦?”

顾老夫人突然想起秦鸢的父亲姓秦,嫡母姓崔。

“不会的,不会的,”顾老夫人摇头。

“你也觉得不会?”

顾靖晖松了口气,道:“我觉得鸢儿是危言耸听了。”

顾老夫人说:“你好好给我说说这个故事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事儿。”

顾靖晖一噎,道:“这个故事……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读到过,不知道是那本书上记了。”

顾老夫人松了口气,道:“我就说么,不会的,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是写在书上的?鸢儿就是不一样,她爹可是国子监的祭酒,整个国子监最有学问的人,鸢儿一说话,就文绉绉的,还能说书上的故事。”

这话题拉开的有十万八千里了。

顾靖晖问:“那娘可有什么办法?”

这一声娘,他听秦鸢叫了几回,也就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

顾老夫人却是一怔,看了他半晌道:“你如今倒是急了,以前不是还说干脆把人家纳回来,给个名分,断了外人的流言,让他们母子在侯府常住着,只当是养自个的孩子了。”

顾靖晖涨红着脸道:“娘,您不是打了儿子一顿了么。怎么还提?”

以前种种,现在再提,那简直就是讽刺。

讽刺他有多么的愚蠢不通人事。

顾老夫人懒得理他,问:“鸢儿究竟怎么和你说的,你给娘好好说说。”

顾靖晖只好耐着性子复述一遍。

顾老夫人道:“这个故事究竟是个什么,你去想法子给我问问清楚,鸢儿这个孩子,做事稳重妥帖,又聪慧容忍,她到如今方说,一定思量过许久,你若是搞不清楚,以后怎么和她说话。”

顾靖晖呆住了。

那时,他想,在秦鸢面前他不像林子奇那般能吟诗说史,已然低了一头,若是说自己不知,岂不丢人。

反正秦鸢的意思他也已经明白了,和他想得也差不多,就是要让赵娘子带着孩子出府。

到没有想到老娘说的这一层。

“这些读书人,就是不能好好说话,”顾靖晖忍不住抱怨。

他虽然也识字读书,但也只是粗通大略。

他生来就是要上战场的,能读兵书、能写折子,就够了。

哪里有这些文人麻烦,说个话还要引经据典。

他家中只怕只有六弟能和秦鸢说的明白。

要不,去找找六弟?

他在胡思乱想,顾老夫人已经和容嬷嬷说上了:“风轩阁一直都是我们在亲自照料,侯爷当时带她们母子回来,怕她们受了旁人的委屈,都没让老六媳妇插手,现在赵娘子生病了,却没有人报上来,这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道:“赵娘子既然生了心思,只怕已经答应了不少好处给这些丫鬟们。不如老奴找个借口将白雀唤来,问这蹄子究竟怎么回事,莫非是生了外心。”

顾老夫人点头。

不一会儿,白雀到了,笑着在外面道:“容嬷嬷唤我来取什么好茶?”

“你随我进去瞧瞧,侯爷新得的,老夫人让你替赵娘子选了。”

白雀喜滋滋地道:“老夫人总是惦记着风轩阁,真是风轩阁的福气。”

说着,跟着容嬷嬷进来,就对上了顾靖晖深邃如潭的双眼,她的脸忍不住一红,心也跟着激烈跳动起来。

看她这个样子,容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雀在老夫人房内是个二等丫鬟,被指去跟着伺候赵娘子,没想到也对侯爷动了心思。

就这么一打量,容嬷嬷已猜出了不少东西。

白雀袅袅娜娜地给顾老夫人和顾靖晖施了礼,声音羞涩地道:“给老夫人请安,给侯爷请安。”

顾靖晖嗓子眼里含混地应了一声。

顾老夫人则板着脸,厉声道:“白雀,你在风轩阁伺候着赵娘子,怎么赵娘子病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来回禀?”

白雀这才知事情已经败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泣道:“求老夫人饶命,奴婢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赵娘子哭求奴婢说她不敢再兴师动众请郎中前来看病,她原本在塞北有个什么病痛,养个几天就好了。奴婢一时糊涂,就没有来叨扰老夫人。”

说着,还偷偷地去看顾靖晖的脸色。

顾靖晖面色铁青,果然如赵娘子所说,还是惦记着她的。

白雀的心放了下来。

“你一个做奴婢的竟然替主子拿上了主意,”容嬷嬷怒声训斥,“如今当着老夫人和侯爷的面,你老实说清楚,赵娘子究竟怎么得的病,病了多久,为何不让你请郎中。”

白雀听这话头,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以为容嬷嬷是在责怪自己伺候不力,便道:“奴婢也不知赵娘子怎么了,这几日她总是对月长叹,呆坐在窗前吹风,也不知有什么心事。”

“奴婢拿话开解,也是无用。赵娘子许是晚上吹了风,中了风寒,她求奴婢,说万万不可再请郎中来看病,只怕夫人不喜,侯爷知道了也生烦扰。奴才见她说的可怜,就一时糊涂……”

说着向顾靖晖磕了个头,道:“两位小主子为了赵娘子的身子,也成日没个笑脸,若是侯爷得空,能去风轩阁瞧瞧就好了。”


秦鸢没想到顾十六这么快就回转来了,笑着道:“是,我正在商议此事。你回来的到快,瞧热的一头汗,红叶赶紧给十六倒杯茶。”

顾十六笑的腼腆,放下点心包,接过茶水,喉结滚动,咕嘟嘟喝了几口。

秦鸢又问:“这个时候美香斋是不是没什么人排队?”

顾十六放下茶杯,笑道:“美香斋的掌柜识得小的,不用排队。”

秦鸢问:“你买了几样糕点?”

“芙蓉糕,糖枣糕,荷叶钵钵糕、还有豌豆黄……”

话题被岔开,顾十六也就不再问胡椒的事。

秦鸢又说了几句闲话,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林掌柜打听到了消息,就来侯府寻我便是,三日之后……”

吴掌柜等人连忙道:“一定将账本重新做过,不敢再有半点纰漏。”

秦鸢点头道:“最好如此。”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见掌柜们态度前倨后恭,顾十六便知秦鸢已拿下了这帮子油滑的老掌柜,心中暗道:“夫人瞧着面嫩,却很有几分能耐,侯爷只怕还不晓得。”

秦鸢正要登车,顾十六赶忙上前一步,道:“夫人,此处离侯府的香料铺子不远,夫人若是要买胡椒,何不过去瞧瞧?”

秦鸢顿足:“……”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她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做恍然大悟状,道:“侯爷曾经提起过侯府有香料铺子,让我要制什么香只管来拿,我竟忘了。”

顾十六粲然一笑,像是为自个能够为她排忧解难甚是自得。

秦鸢上了马车,由顾十六引路,去了侯府的铺子,名叫染香居。

顾十六骑在马上,隔着车窗,声音不大,但却吐字清晰:“染香居是老字号,铺子里的冷掌柜做了多年,收卖的香料都是好货。”

言下之意,让秦鸢只管放心。

秦鸢道:“这位冷掌柜想必消息灵通,若是想寻售卖胡椒的大户,他应当知晓。”

顾十六十分好奇,但终究没问,只是道:“冷掌柜人脉熟络,想来是应当知道的。”

这一点让秦鸢十分满意。

知情识趣又伶俐。

车子到了染香居所在的巷道,不能进去,顾十六也要栓马,跟着车夫一起去了停车的场所。

秦鸢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在巷内随意走动观看。

这里来来往往的妇人们大都使奴唤婢,衣着光鲜,雍容体面。

两旁的店铺装潢大气体面,店内的客人只得零星几个,围着侍奉的伙计和掌柜们到不少,穿的也都是绫罗绸缎,态度谦恭有礼。

秦鸢正待要挑家店面进去看看。

“这不是姐姐吗?”秦婉矫揉造作的声音陡然在不远处响起。

秦鸢皱眉。

怎么在这里也能遇上,难道秦婉也是来买胡椒的?

前世胡椒因为朝廷突然禁海、士子们鼓吹海上传来的修仙方子等事,被炒成了天价。

秦婉也重生了,难免会想到此处。

秦鸢转过头,就看见秦婉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裳,梳着堕马髻,挽着林子奇的臂膀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妹妹,你也出来逛逛?”

秦婉得意地扫了她一眼,问:“怎么侯爷没有陪你出来?”

秦鸢笑笑。

秦婉道:“我和林郎四下里走走逛逛,留了婆母看家,老家的表妹想来寄居,我们来瞧瞧市面上女孩儿喜欢的,买来做见面礼。”

林母明示暗示想让秦婉拿出陪嫁的一对镯子,秦婉舍不得,打算在西市买几样应付过去。

听到老家的表妹要来,秦鸢便大有深意地看了眼林子奇。

前世,这位表妹可没有这么早来。

今生兴许是因林子奇娶了嫁妆阔绰的秦婉,表妹也来的早了。

林子奇眼底暗藏了一抹惊艳,语气熟稔地道:“姐姐怎么一个人来?不如和我们一处。”

秦鸢摇头,耳边两只珍珠耳珰也跟着轻微晃动:“我今儿来这里是看看嫁妆铺子,顺便再买些香料,出来的久了,得早些回去。”

林子奇便道:“那下次吧,下次姐姐姐夫一起,我们聚一聚,上次姐夫来的晚,也没说几句话。”

秦鸢还未说话,秦婉娇俏地倚在林子奇身侧,幸福地叹气:“姐姐,如今又不打仗,侯爷无事为何不陪着你,让你一个人盘账看铺子,他也真是忍心。”

“我那嫁妆铺子,都丢给嬷嬷在管,那些油滑的老掌柜们我可应付不来。”

“若不是林郎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非要跟着来,我就找姐姐一道来逛铺子看首饰了。”

秦鸢:“……”

看样子,刚才自己想多了。

秦婉重来一次,还是那么没脑子。

只怕前世胡椒涨成天价,她也一点没留意到。

“妹妹和妹夫对那位表妹到真是周到,这么热的天,还巴巴的来给她买首饰,”秦鸢叹气:“想当年,你……”

“以后再叙旧吧,我们先走了,”秦婉立即拽着林子奇走开了。

红叶忍不住轻笑道:“二小姐这是生怕小姐在林公子面前提起旧事么?”

翠茗道:“跑的真快。”

秦鸢无辜地道:“我只是说了句想当年,谁知她就不愿和我说话了。”

秦婉看重林子奇,不愿她提及两人在闺中之事,坏了在林子奇心中的温婉心善的形象。

可这个蠢货也不想想,林子奇往来秦府多年,难道看不出她是个什么性情么?

一个愿意装,一个愿意演。

真是服了。

说笑间,顾十六早已入了染香居,不一会儿,掌柜便匆匆迎了出来。

这是个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面白微须,脸上总是挂着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

双眼含笑,内藏锋芒。

秦鸢瞧得出,这位冷掌柜历练多年,长袖善舞,善于捕捉人心,是个得用的。

冷掌柜先施了一礼,笑着道:“没想到侯夫人拨冗亲临,贵足踏贱地,让染香居蓬荜生辉了。”

秦鸢也笑着道:“冷掌柜何必如此客气,侯爷曾在我面前提起染香居的香料甚好,今儿刚好路过,便来看看。”

“请,请,请,”冷掌柜赶忙将人让进了店内,道:“夫人还请在雅间内先坐坐,店里今日要来位贵客,想要寻一味绝香,人就快到了。”


“风轩阁?”红叶先怒了,“怎么又是那个赵娘子啊?究竟做了什么把侯爷连累成这样?”

顾十六的嘴巴又闭上了,紧得像蚌壳。

任凭红叶和翠茗怎么问都不说。

秦鸢明白,一定是顾靖晖下了封口令,顾十六不敢说。

能做侯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口风一定很紧。

她没再追问,轻轻地掀起顾靖晖身上的中衣,就见身上被打的肿起来有二指来高,颜色紫黑,显然是将老夫人气急了,不然怎会下如此狠手。

不知道赵娘子做了什么?

想到了前世秦婉回门前后闹出来的那些事,秦鸢心中一跳,有了猜测,她放下中衣,吩咐红叶:“快去请郎中。”

侯爷被老夫人打成这样,不好请太医来,闹得众人皆知,只能悄悄去请个嘴紧的郎中来看。

“去请专看跌打损伤的,仁和堂的李郎中最好,他嘴巴紧,从侧院的角门出入,别让人瞧见,若是不巧有人问起,就说我今天回门,有点不舒服。”

又道:“翠茗你去外面吩咐,侯爷的事若是谁敢往外传,就别怪我严惩。”

没多久,李郎中背着药箱,带着个小童子来了,看了眼昏迷的顾侯爷,连脉都没有把,就从箱内拿出两颗药丸,让用黄酒化开在顾靖晖的伤处涂了,又开了个方子,道:“病人大热的天被打了,要败火解毒,这里面加了点黄连,有点苦,病人要是怕苦,那也无法,只好吃点蜜饯甜甜嘴了。”

顾十六赶忙拿了方子出去找人抓药。

李郎中看没有外人,这才小声道:“姑奶奶,你自己祖传上好的膏药不用,为何要来找我。”

秦鸢轻声道:“用呢,总要走个明路才好。”

李郎中会意,不再说话。

翠茗端上了凉茶,李郎中笑着接过,道:“这天气,来的急正口渴呢,姑娘真是心细体贴。”

红叶拿了银子过来,秦鸢道:“封个红封,送给李郎中喝茶。”

李郎中笑嘻嘻地接过,道:“夫人拿了我的药膏子,每日记得定时给病人涂抹,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就能好了。”

顾靖晖到底是个武将,身体底子好,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醒了之后,他就让人将竹榻搬到了偏房,说不能熏着了秦鸢,等身子好了再回来睡。

想到要每天三次在他身上涂抹药膏子,秦鸢也有点别扭,还是叫顾十六伺候才方便,便跟着去了偏房,看着丫鬟们布置好了才走。

顾十六悄声问:“侯爷为何不借此机会,让夫人贴身服侍?”

这机会多好,侯爷挨了打也强撑着陪夫人回门,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计较赵娘子的事了。

“你知道什么?”顾靖晖眼睛一瞪,道:“爷不要面子的?”

顾十六:“……”

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顾靖晖又问:“夫人可说了些什么?”

顾十六道:“夫人问小的怎么回事,小的什么都没说。”

顾靖晖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十六吭哧吭哧半天,顾靖晖不耐烦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磨磨唧唧。”

“小的觉得老夫人说的对,夫人又聪慧又美貌,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梧桐苑内安排的处处妥当,侯爷您……”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娶她回来做什么。”

顾十六不服:“可是当初老夫人定的是夫人的妹妹,您不也同意了。”

长得没夫人好看,还蠢。

顾靖晖瞪眼,“你知道什么。快走吧,叫你打听的人赶紧打听去。连夜查!”

“夫人若是知道了……”

“你就这么蠢,你查是谁在外面传谣言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不就行了?你若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顾十六没再说话。

侯爷今儿回门见了那穷举子,不知道听说了些什么,就让他去查。

赏花宴上,那穷举子和秦二小姐抱在一起,侯爷都没当回事,只说这两人显然是约好的,当别人都是瞎子呢,这婚退就退吧。

如今却巴巴的让他去查那个穷举子和夫人有什么过往。

这要是查出个好歹来,侯爷肯定会忍不住发作,夫人不就知道了?

可侯爷让他做什么,他也不能不做。

顾十六给侯爷涂抹了药膏子,才道:“那小的出去了,今晚让十七过来伺候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打仗比这伤得重的多都没事。你把灯点上就走。”

顾十六点上灯,悄悄地离开了。

秦鸢睡下前还是来偏房看了看,屋内亮着一盏孤灯,顾靖晖侧着身子睡了,双眉紧轩,似是疼的厉害。

“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防着侯爷半夜起来要人伺候,都警醒着点。”

秦鸢轻声吩咐,又检查了一遍这才离开。

第二日清晨,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前,秦鸢又来看了看。

顾靖晖还在睡,秦鸢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问外面伺候的小丫头,“侯爷昨夜睡的如何?可有叫人伺候?”

“侯爷一直没有叫人伺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秦鸢吩咐:“待会儿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东西,酱油、腌菜这些都不能吃,鱼虾笋之类的更不能有。”

“是。”

丫鬟们一一应了,秦鸢这才离开。

秦鸢到上房的时候,顾六夫人和顾宝珠也在,两人有说有笑,见她来了,便止住了话头,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她也不在意,只是和顾六夫人点了点头,便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等着老夫人出来。

顾六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昨儿本来想去给三嫂陪个不是,听说你有些不舒服便没去,看三嫂的精神头,今儿像是大好了。”

秦鸢颔首:“谢谢六弟妹惦记,今天好了许多。”

顾六夫人以目示意,顾宝珠这才上前和秦鸢见过礼,黑着脸道:“昨日我急着出门,用了三嫂的车驾,耽搁了三嫂回门,这是我的不是,母亲和三哥都说过我了,还请三嫂原谅我这一次。”

秦鸢不在意地道:“无妨,不过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下人们在中间拱火罢了,他们这是欺负我是个新来的,娘说过,这府里都是几代的家生子,一个不打眼,就欺到主子头上来了。侯府家大业大,六弟妹一个人管,也的确辛苦。”

这话说的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她还挺会……”

话未说完,顾靖晖反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顾十六赶忙跟上,气喘吁吁地喊:“侯爷,您……”

侯爷不是要问早上交代他打听的事情么,怎么又突然要出去了。

顾靖晖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拧头问顾十六:“在夫人眼里,本侯是不是言而无信?”

顾十六:“……”

这话让他怎么说好呢。

侯爷围着赵娘子母子们转,把夫人丢在一边,也是事实。

他老子娘都说侯爷糊涂。

顾十六也没搞明白侯爷怎么想的,他迟疑地问:“侯爷答应了夫人什么?”

顾靖晖怔住了,过了片刻,道:“回去,陪夫人用晚膳。”

顾十六就尽跟着顾靖晖来回转圈跑了。

“侯爷,您不是要问今早上……”

顾靖晖大步进了院子,去寻秦鸢,压根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暴躁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下次再说。”

顾十六也累了,在门廊外找了个位置休息。

顾靖晖刚进去没多久,秋菊拿着礼单晃了过来。

“秋菊姐,你来寻夫人?”

秋菊笑着问:“怎么侯爷舍得回来了?”

顾十六为难地哼笑一声,主子这事情办的,连老夫人身边的秋菊姐都知道了,“夫人告状了?”

秋菊摇头,“夫人才进府里,怎么会去给老夫人告状?老夫人喜欢夫人,让容嬷嬷打听出来的。”

顾十六都有点替主子尴尬了。

秋菊道:“我也不和你多说,老夫人让我拿回门礼的单子来给侯爷和夫人过目。”

“侯爷刚刚进去,你不如在外面待会?”

秋菊没理他,直直走到庭前,轻声道:“老夫人命我来送回门礼单子,麻烦替我通禀。”

守在外面的丫鬟赶忙跑了进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红叶出来道:“夫人请秋菊姑娘进去。”

一进内室,秋菊就见夫人正在伺候侯爷换衣服。

素来亲力亲为,不需要丫鬟伺候的侯爷,张着双臂,由着夫人摆布。

嘴里还道:“你怎么没有等我回来安排梧桐苑的事情。”

那口气,秋菊觉着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侯夫人边为侯爷整理衣襟,边轻声慢语地说:“我闲着无事,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去了娘那里陪娘说话,娘给了好些东西,又派容嬷嬷帮我整顿梧桐苑,说我刚来,也不清楚府里的情况,篱笆要扎紧些,免得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乱闯。”

秋菊心里就是一跳。

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屋子里已暗了下来,顾侯爷的脸一半陷落在阴影中,眼帘半睁,长长的睫毛打下深深的暗影,让人觉着有些莫测。

侯夫人也没管他,自若地吩咐红叶和翠茗:“赶紧把灯点上。”

屋子里的灯一盏一盏点了起来。

见侯夫人看向了她,秋菊赶忙施了一礼,道:“夫人,这是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的回门礼的礼单,说让侯爷和夫人瞧瞧,还有什么缺的。”

秦鸢也没让丫鬟去拿,自个拿了来看,笑着道:“娘真好,我觉得不用再添了,这已经够多了。侯爷,您觉得呢?”

说着就将礼单递给了依旧站在那里的顾靖晖。

顾靖晖眉毛一皱,就着秦鸢的手随意地扫了眼,道:“夫人觉得好就行。”

秦鸢又将礼单递还给她,笑道:“秋菊,你回去替我回禀老夫人,就说娘列的礼单,我觉得处处都好,不用再添了。”

秋菊笑着应了。

出去的时候,顾十六伸长脖子给她使眼色,问:“怎样?”

秋菊也不知道怎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侯爷憋着点气性,似乎还想被人哄的样子,但夫人不招惹他,也不冷落他,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就还行。”

秋菊赶紧回去复命去了。

屋内,顾靖晖盯着秦鸢的眼睛道:“这么短的功夫,你就叫的这么亲,连娘都叫上了。”

“娘护着我,我当然亲近,”秦鸢像是一点没听出来顾靖晖话里的刺,也没发觉他有什么不得劲,问:“侯爷要在这里用晚膳么?方才我命人去厨房点了一桌席,本来想慰劳容嬷嬷的,容嬷嬷不吃,正好便宜了我们两个。”

听到我们两个字,顾靖晖那别扭劲莫名消了不少,偏了偏头,哼了声,“自然要吃的,我不陪你吃饭,万一你生气了去找娘告状怎么办?”

一旁站着的红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鸢笑着道:“娘对我真的好,我真是八百年修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好的婆婆。”

被刺了一下的顾靖晖又是皱眉,又是笑,咬牙切齿地问:“夫君对你不好吗?”

秦鸢笑着看向他,也不说话。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觉得好不好呢?

扪心自问,顾靖晖也没脸说个好字。

秦鸢好半天才慢腾腾地道:“夫君自然是好的,知恩图报,照顾赵娘子一家照顾的极好。”

席面这个时候送了上来,红叶和翠茗在靠窗的楠木桌摆放好,请他们用膳,秦鸢道:“你们就留下布菜吧,忙了一天我也累了,就不伺候侯爷了。”

顾靖晖原本放晴的脸又阴了下来。

秦鸢笑着让了让,就自个吃了起来,她吃的很香甜,似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看她吃的高兴,原本不想动筷的顾靖晖也跟着吃了起来。

用完晚膳,两人抱着杯香茗靠在椅上慢慢品。

秦鸢惬意地在心中感叹,侯府的日子真是舒心,这茶都是千两一斤的黄山雾茶。

不好好享受,给自己找气受,那得多傻呀。

傻子顾靖晖突然问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心?”

“什么?”

秦鸢扯回思绪,想了又想,不知道顾靖晖问的哪句。

“就你说我很好……那句。”

顾靖晖有些扭捏。

秦鸢道:“是真心话。”

顾靖晖有些高兴。

“只是……”

顾靖晖的胃口被吊了起来,赶忙问:“只是什么?”

秦鸢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才笑着道:“只是什么,等明日回门回来再说罢。”


秦鸢还没说话。

崔氏先捅了秦婉一指头。

妇人们闻声都各怀心思看向秦鸢的脸色,秦婉则捂着插满金钗银饰的头,面露不解,叫道:“娘,你戳我干什么,我也只是关心姐姐而已,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若是姐姐真的不顺心,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总比她一个人瞎想要强。”

崔氏:“……”

秦鸢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轻笑几声:“母亲戳你是为了你好呀,好妹妹,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让新媳妇刚嫁进门就掌家?侯爷未娶妻前,六夫人帮着老夫人掌家不是顺理成章么?你已经成亲的人了,可不比在娘家。”

嫁入小门小户的秦婉:“……”

秦鸢又问到她脸上:“可是林家这些天就让你执掌中馈了?”

秦婉的脸色一变,“才没有。”

“哦?”秦鸢才不信,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调应了一声。

崔氏和秦婉的脸都红了。

众人没来的时候,秦婉就给崔氏显摆过了,自个在家里一呼百应,吃什么用什么都要问过她,舒心的很呢。

秦鸢又道:“妹妹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倒也没错,侯爷是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一对龙凤胎。”

秦婉又精神了,面上关切,暗里高兴地问:“姐姐,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留在侯府住着呗,她的夫君是侯爷的恩人。”

一句话,引来众人的吹捧赞叹之声。

秦婉:“呵。”

她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让崔氏气的不轻,低声威胁道:“你别再乱说话了,今儿要是搅了这回门宴,我饶得了你,你爹也饶不了你。”

秦婉立即老实了。

毕竟,林子奇现在还没中进士,还得要靠她爹指点。

嘲笑秦鸢也不急于这一时。

路遥知马力,日后见分晓。

秦鸢还不罢休,摆出姐姐的派头,对她道:“不是姐姐说你,林家虽然人少,但还有婆婆在上,你一个新嫁妇,不好好在家里伺候婆婆和夫君,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

秦婉答不上来。

崔氏陪笑道:“她也是来的路上随口听了那么一耳朵,担心你才这么说,你妹妹从小娇养惯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多带着她些。”

看见她娘瞥来的眼神,秦婉只好低声道:“娘说的是。”

秦鸢这才放过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侯府的回门礼礼单送到了崔氏的手中。

“侯府做事真是气派,回门礼的礼单都有这么厚。”

“大姑奶奶这门亲事真是极好,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真是泼天的富贵。”

众人看的眼馋,恭维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说。

崔氏看着这礼单也暗自心惊,问:“怎么这么厚的礼?”

秦鸢笑着道:“母亲,这是老夫人亲自备的礼单,还问我和侯爷要不要再加些,许是看重秦家的缘故。”

崔氏笑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

能得到老夫人亲自安排回门礼,可见秦鸢深得婆母的喜爱。

这世上的女子,即便不得夫君喜爱,得了公婆的认可,地位便稳固了。

“早些生个世子,以后日子就安稳了。”

崔氏如此叮嘱秦鸢。

秦婉在一旁看的心酸。

前世,婆婆不喜欢她,夫君和她争吵,新婚几日,看不见夫君的人影不说,还被处处为难,被人嘲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就连侯府的下人们都看人下菜碟,暗戳戳地欺负她。

秦鸢衬得她活像个笑话。

今生,虽然夫妻和合,可回门礼是她亲手操持,用的都是自个的嫁妆,林母嘴上不说,脸上的不高兴谁都能看得出来。

秦婉突然就有些想哭。

此时,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摆上了席面,众人入座,席上觥筹交错,欢颜笑语。

秦鸢尊为侯夫人,自然是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素日里尊为秦家凤凰的秦婉,却灰扑扑地坐在一旁,丧气地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

就连被人吹捧地有些飘然的崔氏都暗自感叹。

若不是脑子犯浑,被众星捧月的就是自个的女儿了呀。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散席后,众人在屋内坐的有些闷,便起身在秦家的院子里闲逛消食。

秦府狭小,前院如今有男客在,也不方便去,只能三三两两地在后院闲聊。

秦鸢和二堂伯母正说着话,秦婉又凑过来道:“姐姐,我听到外面传言,说……”

二堂伯母正说自家儿子秦思远考学的事,突然被打断,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秦鸢斜了眼秦婉。

秦婉没将这个寄居的亲戚放在眼里,自顾自道:“侯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姓赵,都叫她赵娘子,她名义上为自个的夫君守孝,实际上却极得侯爷爱宠,侯爷就等着婚后给她个名分了。那对龙凤胎说不定也是侯爷的孩子。”

二堂伯母的脸又红又青,她为秦鸢觉得难堪,又生气秦婉没礼数,将自己架在这里听这些混账话,脏了自个的耳朵。

秦鸢冷笑道:“今儿是回门的好日子,我不想和你伤了和气,惹得母亲和父亲不高兴,你但凡长长脑子,就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秦婉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非要装成老夫人和侯爷都爱敬你的样子做什么,赵娘子和那对龙凤胎就不是善茬,我这是好心提点你,别侯爷收了人家做妾,你还蒙在鼓里。”

她喝了点酒,被外面的风一吹,再被秦鸢一激,很有点上头。

秦家的后院小,妇人们虽然没有走近,却都朝着这边张望,侧耳细听。

秦鸢攀上这样的好婚事,她们为秦鸢高兴,对外说出去也觉得很有颜面,可内心还是隐隐期望秦鸢不是外面这般光鲜。

二堂祖母手足无措地夹在二人之间。

秦鸢环顾四周,正色道:“侯爷亲口对我交待过,赵娘子的夫君在塞北为侯爷挡了一劫,侯爷照顾她们是为了报恩,侯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做下那般的龌龊事?那对龙凤胎是侯爷恩人的孩子,侯爷视为己出,赵娘子还没出孝呢,谁在外面乱传这样的闲话,污我侯府的名声,居心叵测。”

秦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秦鸢又道:“下次妹妹再听到这样的闲话,让人将她扭送到侯府来,我自然会好好答谢你。”

话应未落,二门口传来一道男声,“鸢儿说的甚是,你我夫妻同心,想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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