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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撩反派:爱与恨的纠缠:柳欣妍唐敬言番外笔趣阁

木木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为了省事省粮食,村中但凡养着鸡、鸭、鹅的人家都是将之散养的,就散养在家附近,让家里做不了太多家事的小孩盯着,孩子们玩心虽重,但有长辈承诺的鸡蛋、鸭蛋或者鹅蛋,都还是很卖力的。柳欣妍和春妮捡到的那只大雁,上山回来的第二天春妮曾经十分认真地确认过,那还真是一只大雁,来路有些不明,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不能散养,便只能圈养,既然是圈养着的,柳欣妍和春妮可不就得给它好吃好喝‘伺候’着。‘伺候’好了,它才可能听话地下蛋。为了将来源源不断的大雁蛋,春妮干劲十足,没事儿就顶着打猪草的名义上山,实际上好些草是给大雁吃的,说起大雁,多数都是被人一箭射死吃肉的,便是作为六礼必不可缺的存在,真正将大雁好生养起来的人家也几乎是没有的,大多数时候就是给喂点儿水,...

主角:柳欣妍唐敬言   更新:2025-04-19 1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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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柳欣妍唐敬言的其他类型小说《毒撩反派:爱与恨的纠缠:柳欣妍唐敬言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木木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为了省事省粮食,村中但凡养着鸡、鸭、鹅的人家都是将之散养的,就散养在家附近,让家里做不了太多家事的小孩盯着,孩子们玩心虽重,但有长辈承诺的鸡蛋、鸭蛋或者鹅蛋,都还是很卖力的。柳欣妍和春妮捡到的那只大雁,上山回来的第二天春妮曾经十分认真地确认过,那还真是一只大雁,来路有些不明,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不能散养,便只能圈养,既然是圈养着的,柳欣妍和春妮可不就得给它好吃好喝‘伺候’着。‘伺候’好了,它才可能听话地下蛋。为了将来源源不断的大雁蛋,春妮干劲十足,没事儿就顶着打猪草的名义上山,实际上好些草是给大雁吃的,说起大雁,多数都是被人一箭射死吃肉的,便是作为六礼必不可缺的存在,真正将大雁好生养起来的人家也几乎是没有的,大多数时候就是给喂点儿水,...

《毒撩反派:爱与恨的纠缠:柳欣妍唐敬言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为了省事省粮食,村中但凡养着鸡、鸭、鹅的人家都是将之散养的,就散养在家附近,让家里做不了太多家事的小孩盯着,孩子们玩心虽重,但有长辈承诺的鸡蛋、鸭蛋或者鹅蛋,都还是很卖力的。
柳欣妍和春妮捡到的那只大雁,上山回来的第二天春妮曾经十分认真地确认过,那还真是一只大雁,来路有些不明,自然是见不得人的。不能散养,便只能圈养,既然是圈养着的,柳欣妍和春妮可不就得给它好吃好喝‘伺候’着。‘伺候’好了,它才可能听话地下蛋。
为了将来源源不断的大雁蛋,春妮干劲十足,没事儿就顶着打猪草的名义上山,实际上好些草是给大雁吃的,说起大雁,多数都是被人一箭射死吃肉的,便是作为六礼必不可缺的存在,真正将大雁好生养起来的人家也几乎是没有的,大多数时候就是给喂点儿水,等一礼完结,它完成了应有的‘吉祥物’的使命,等着它的便是抹脖子的刀,褪毛的开水。
春妮给大雁喂草,完全是参照村里其他人喂鹅的经验。春妮都不懂的事,柳欣妍自然更不会懂。但她瞧着那大雁,过得还是颇自在的,一点儿也不焦躁,看着就如她们所猜测的一般,它是习惯被人养着的,已然没有了什么野性。
她爹不在家的时候,柳欣妍和她娘就像是这村中的外来户,除了冠了‘柳’姓,和柳家几乎没有太多的牵扯。在很多人眼中,她和她娘是很可怜的,没有了外家,连婆家也不管不顾。
她娘或者也是难过的,只是没有太多地在她跟前表现出来,但柳欣妍却觉得,这样很好,自在得很。不过她知道,这自在日子不会太久了,因为她爹就快要回来了,待她爹回家,她和她娘便又成了柳家的人。
春妮的情况比她更惨一些,同样因为身为女娃而不被待见,春妮她奶还不停地使唤春妮,从鸡鸣睁眼开始,春妮基本就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她奶总是能在她做完一件事的下一刻给她找另一件事情做。
“四丫,我今天只怕没时间上山给小灰弄吃的了,小灰要是饿瘦了不肯下蛋了怎么办?”春妮一脸可惜,说得就好像这叫小灰的大雁曾经在她跟前下过蛋一样。
柳欣妍转头看了看眼神特别无辜身量特别庞大的小灰,直觉它就算饿上七八天,也能比村里的大白鹅要大上不少。不过养了几天下来,柳欣妍也不怎么惦记它的肉了,倒是它的蛋,柳欣妍觉得还是可以指望一下的。想着这几天都好好喂着了,如果就饿了一天的肚子,本来能下蛋的结果它给憋回去了,那确实是有些可惜的。
“你没时间上山,我有啊,我去,保证不让小灰饿着。”
“你,你认识猪草吗?”车前草、马齿苋、苦菜等便是春妮口中的猪草,很多鹅也是能吃的,小灰从第一次开始就吃得挺香。
倒不是春妮不肯相信柳欣妍,实在是上回一块儿采蘑菇,她一采一个准,全都往有毒的那些个去,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一朵毒蘑菇能放倒一家人,一根毒草放倒一只大雁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这种被质疑的感觉,说真的,很有些不好。柳欣妍年纪变小了之后,脾气也有些倔,还有些要强。
“怎么就不认识了,最近这草虽然是你采的,但不都是我喂给小灰的吗?我天天那么瞧着,就算原来不认识,现在肯定也认识了啊。”
春妮看着一脸‘聪明相’的柳欣妍,信了她的信誓旦旦。
......
自重生之始,柳欣妍便曾很多次不经意间想过,她会不会再次见到唐敬言。但更多的时候,她努力忽略这样的可能性。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两年之后的秋天,她不能上山,十四岁的柳欣妍救过唐敬言一次,这一回她不想再做那个‘好人’。毕竟好人命不长,好人没好报。
上一回‘见’唐敬言的时候,她‘躺’着,他坐着,这一回,两人的处境换了换。
她今年十二,唐敬言年长她十岁,他们本不该这么早相遇的。不对,他们根本就不该相遇。
二十二岁的唐敬言,依旧长着那张她最迷恋的脸,和她初见他的时候一般狼狈。当年她的心多软啊,看他这样只想竭尽全力救他的命,现在......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了他的命。
因为这会儿的他是那么脆弱,脆弱得只要她举起那边树下那块尖利的石头朝着他的头猛砸几下,或者用那边的树枝朝着他的脖颈刺上几下,待得入了夜,他便会因为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息,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
即便剩下几块骨头,也再不能证明他的身份。
柳欣妍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忽然就落了泪,为自己的恶毒念头。
唐敬言教过的让她防身的法子,她居然想用来杀了他。他们之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心里和他互许终身,结果下一刻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她的自作多情。
“为什么?”她轻轻地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因为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她想知道的答案,在三十岁的唐敬言身上。
那个唐敬言,她曾经为他掏心掏肺,曾经和他相濡以沫。这一个......
敛息的功夫,是暗卫们十分擅长的。林枫和萧飒都各自学了,至于沈航,他不会敛,但会憋。
林枫和萧飒能学会敛息,是因为他们性子之中都有沉稳的一面,沈航么......颇有些跳脱,就像这会儿,林枫和萧飒都纹丝不动,仿若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
只有沈航,在看到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嗯,看那团髻应该是小姑娘吧?那脸真是......一言难尽。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哭得哽咽,沈航觉得她应该是被老大的惨样给吓到了,继续憋气,不然再吓一次,她可能要被当场吓死的。
看着她扯老大的腰带,沈航继续憋住,老大的腰带好多好看的姑娘都想扯一把,结果几乎没人能近老大的身。
直到看着她一边哭一边把老大的衣裳给扒了,往怀里一抱,还顺走了老大的玉佩那些看着就应该值银子的东西的时候,沈航终于没憋住,开始倒吸冷气。
老大这般绝色,这个小丫头居然只想劫财?真是......白瞎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啊!

“儿子纵有千般万般不好,夫君你也别忘了,若不是有敬言,婧婧这辈子只怕就要毁了。”唐姝婧,是唐老爷和唐夫人的长女,唐敬言的长姐。
听唐夫人说起这事,唐老爷本来因为内心愤愤而积攒出来的气势瞬间就消散无踪,女儿的婚事大约是唐老爷发达之后做的最为错误的一个决定。
“外孙女儿都六岁了,外孙也四岁了,夫人还提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我这是记得咱儿子的好,哪像你,只记得儿子的......不妥!”作为亲娘,唐夫人没法说她生的儿子是如城中人暗中所传的坏胚子,她更愿意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不能说给任何一个人听的,只能自己憋着的那种。
“都做了锦衣卫了,能有什么好的。”唐老爷嘟嘟囔囔的,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回敬言回来,我虽不指望你如往日那般待见他,但你也别和看仇人一样看他。”在唐敬言满十五岁之前,唐夫人一直觉得什么‘无仇不成父子’的话在他们家里头就是个笑话。
唐老爷没吭气,在儿子骤然成为锦衣卫之前,唐老爷逢人便要提起的,便是自家的美妻,还有一双承袭了妻子容貌的出色子女。
特别是唐敬言,因为是男嗣,所以唐老爷更看重他一些。当初有多稀罕,现在就有多厌恶,因为落差太大,他确实希望他儿子能做官,但绝对不是锦衣卫这种不讲良心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官。
多年的夫妻,唐老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唐夫人都能从中窥探他的心意。
这会儿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放柔了嗓音,因为她知道唐老爷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可以跟他硬磕一下给他个提醒,却不能一直和他顶着,“夫君,敬言是咱们的孩子,他是个什么性子,别人怎么说都不算数,你是他亲爹,你还不清楚吗?”
想起被唐敬言收拾过的弟妹们,唐老爷就没法违心地点头,都说这人坏起来也是有些限度的,至少对待血亲都会留些余地,可唐敬言是怎么对他的两个伯伯和一个姑姑的?他料理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这是他的血亲长辈,是他爹的亲弟妹?对仇人只怕也就是这样了吧?
弟妹们刚被儿子收拾的那两三年,他们连丁点儿消息都不敢往晋城送,这两年倒是又开始恢复了往来,但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一副耗子出窝觅食却怕有猫躲在附近的模样,他瞧着真是不忍心。
唐老爷是个极念旧情的人,他记着的,都是他们四兄妹当年一块儿吃糠咽菜过苦日子的时候,长兄如父,当年爹娘临终之际将弟妹尽数托付给他,他没有能做好,让他们过了好一段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好几次弟妹都差点儿夭折了,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唐老爷才觉得对得起自家早逝的爹娘。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儿子又做了个六亲不认的行当来。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那么唐老爷最盼望的事,大约就是没生过这个儿子,那样的话,夫人不用再遭一次生产的罪,他唐家也不会坏了名声。只有女儿有什么不好的,婧婧比她弟弟强多了,又孝顺又懂事。
被亲爹在心里又翻过来倒过去地夸奖了数遍的唐姝婧这会儿正坐在一个酒楼的厢房里头,她对面,坐着的是近两年未曾谋面的亲弟弟。一母同胞,一块儿长大,两姐弟的感情自然是很好的,只她嫁人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不是夫家拘着不让她出门,而是弟弟离了家。
即便锦衣卫凶名在外,但唐姝婧却没法否认,这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在弟弟身上穿着,竟不是一般的合适。不但没让他变得面目可憎,反而让他瞧起来更俊俏了些。
“啧,就凭你这张脸,就算是个纨绔、败家子,只怕咱家的门槛也是要被媒婆踏烂的。咱家又不缺银子,你怎么就偏偏那么想不开,要去做什么锦衣卫,你这一身衣裳往外头一站,哪家敢把闺女往咱们家送?”
“你早嫁人了,你夫家姓齐。”
唐敬言话音一落,一旁本来静立的林枫立马开口道,“齐夫人,京城里头削尖了脑袋要往大人府邸送人的官商比比皆是,大人洁身自好......”
“嗯?”
唐敬言轻轻的一声,林枫立马闭上了嘴,往后退了一步,贴在了门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林枫可能会直接贴在门板上。
“你既回来了,就回家去吧,娘她十分惦记你。”主要惦记你的婚事,顺带惦记她大孙子。
不论是上街买东西还是上山烧香拜佛,但凡看见个姿色稍微不错的适龄女子,他们娘就开始考虑能不能娶回家做媳妇儿。
早些年他们爹就是个醋缸,他们娘别说出门了,出个院子他爹都恨不能给她披个麻袋,由头上开始,直接把整个人往里一套,脸蛋啊,身段啊,莲足啊,一点儿都不给外人瞧见。
因为这样,所以即便他爹四处吹嘘自家娘子是个天仙,也没几个人真心信他,毕竟不是亲眼所见。
有些人嘴上是信的,因为他爹荷包里仿若取之不绝的银子。至于心里头,多数还是觉得他爹爱吹牛皮,于他们来说,与其把牛吹上天,不如让他们亲眼瞧瞧唐夫人究竟是如何绝色。
这些年,她娘心中郁结,大夫和她爹说要多顺着她,不能反着她的心思来,她娘才得以出门。不过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各退一步,他让她出门,她戴着的帷帽得从头遮到大腿。
唐姝婧以为,这么怪异的帷帽才更容易引人注目。显然,他爹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爹专门定制了一批一样的帷帽,四处往外送,一时间,晋城几乎满大街都是。光是想想当时的盛景,唐姝婧都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知道。”
“你原来在家的时候话不是挺多的,一套一套的,怎么现在闷葫芦一样?”且不说锦衣卫可怕与否,弟弟越大越不可爱是已经铁板钉钉的了。
曾经?能空泛地侃侃而谈,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顺太幸福。话少,是因为长大了之后就知道了,言多必失。

按照计划,沈航是该在唐敬言倒地之前接住他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候,他又一次掉了链子。
萧飒无奈摇了摇头,在心里点评了四个字:不堪大用。
柳欣妍的祖母柳何氏算是个极现实的人,季敏刚嫁到柳家的时候,她也是待她好过一阵子的,因为亲家公是儿子的先生,是对儿子的前途有助力的人。
之后亲家公过世,媳妇生了个丫头片子,因为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季敏不论是做家务还是做农活都十分笨拙,几项叠加起来,柳何氏越来越不待见季敏,只觉得她没有一处能拿得出手的。
但柳荣贵是她最看重的儿子,没有之一,爱屋勉强及乌,只日日看着她在眼前晃,她那心里没一天是舒坦的。
后来是柳荣贵‘知母莫若子’,主动提出了要带着妻女另外住开,名义上说是为了读书寻个清静些的地方,实际上他一年之中也没有几日会留在村里头,不过还是为了亲娘着想罢了。
柳何氏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反正儿子承诺了,不在外头读书的时候便会回家的。
柳荣贵一房搬了家之后,他便成了家主,既然是家主,即便不常回来,他住的那间屋子依旧是最好的。沈航慷他人之慨,让‘冤大头’唐敬言住进了柳荣贵和季敏的卧房之中。
柳家人鱼贯而出之后,沈航没了刚才对他们的颐指气使,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自家老大的脑袋,就刚才磕在门槛上的那个位置,摸到了一个大包。
沈航:“......”这木头门槛真硬啊!他也不是故意不接住老大的,主要是老大倒地的时候他正酝酿着来个大爆发,争取一举镇住这些个泥腿子呢。
沈航才刚收回手,唐敬言已经睁开了眼睛,第一回他晕的真真切切,所以只能从林枫处得知柳欣妍的反应,这一回,他是装晕。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林枫描述的那些个细节之中,他品出了一些不平常的端倪来,她狠狠打了他,她对着他落了泪,她验看了他的伤处。
她......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呢?
过去的十一年间,他每年都要来看看她,看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回来了,但每一回他都是失望的,可事到临头,他却突然矛盾了起来。呵,近情情怯?
沈航和唐敬言对了个眼,冲着他‘嘿嘿’干笑了两声之后,转身就出门去找那个因为贪婪而最好说话的老婆子了。
锦衣卫最喜欢有弱点的人,因为只要捏住了他的弱点,他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你指东,他不会往西。
比起甩人银票,沈航更盼着有人能把银票甩在他脸上。不过按照萧飒的说法,七星村闭塞,村民们大字不识一个的,你给他银票,只怕他能拿去如厕的时候使。要砸人,还是真金白银的更直接些。
于是‘啪’的一声,沈航把一锭成色很不错的银子拍在了桌上。
“我们大掌柜的,家里的金银是能堆成山的,出入都前呼后拥,一大群人争抢着伺候。你们这里,啧,穷山恶水的,找个齐整的丫鬟都难。但没有丫鬟......”
沈航舌灿莲花,把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的唐敬言说成了不通俗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纨绔,还是最颓废无用的那一种。至于他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自然是身上带了太多银票,招摇太过,所以被山匪当做肥羊给宰了一回。
自银锭被拍在桌上之后,柳何氏的目光一直是发直的,沈航说的什么,她是半分都没听进去。季敏和柳荣贵,在听到沈航说唐敬言恨不能让人把屎把尿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很有些微妙。
“......我们家大掌柜的心眼特别小,特别记仇,如果有人对不住他,只对不住他一分,他都要还上十分。只还她一人还不够,还要搭上她全家才能稍稍解气。”
而后沈航的目光落在了被季敏掩在身后的柳欣妍身上,“你们家这位小姑娘嘛,救人的初衷是好的,不过做法......”
颠来倒去的,沈航说出了最终的目的,“这银子算是定钱,让她......来贴身伺候我们家大掌柜的,上药喂药喂饭穿衣......直到我们爷伤愈为止,就算是将功赎罪了。”
“不可!”拒绝的人自然是季敏。
“好好好!”满口答应的是柳何氏,点头之后,她飞快地将桌上的银子拿起,放在嘴边啃了一下,看到银子上明显的牙印之后,她那一张老脸笑得就像盛开的花。
听季敏拒绝,她甚至都没让季敏继续开口,就横眉立目道:“这个家里,只要我还活着,就轮不到你个生不出儿子的没用娘们做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戳着,还不快点儿,给贵客备饭去!”
“娘,妍妍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该嫁人了,您让她伺候一个外男,这事儿不妥的。”
读书人信奉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于季敏看来,她女儿的名声,并不是这区区一锭银子可以收买的。
但要让眼皮子浅的柳何氏把收起来的银子再拿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沈航瞄了瞄,又拿出了一锭银子来,一锭银子不够的话,那就两锭银子好了,“这个拿去,给我们家大掌柜的备点儿好吃好喝的,别抠抠索索的,委屈了我们家大掌柜的。”
转眼间又多了一锭银子,柳何氏乐得简直找不着北。季敏的所谓‘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在她听来都是放屁,这孙女儿说是十二了,但看着又黑又瘦的,卖都卖不出去,如果......
如果真能扒上这个富贵的主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可是听说了的,隔壁村一个小丫头不过做了个富户的通房,她那祖母就跟着穿金戴银了。
人生在世,要活得好,总得学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只要她祖母犹在,她和她娘是不可能把唐敬言赶出门去的,既然不能反抗,便只能顺从,至少表面上得顺从。
至于唐敬言,只要他想,她最多只能避他一时,却没有把握能避他一世。
“娘,女儿愿意。”
“妍妍?你还小,你不知道......”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多重要的事。
“娘,女儿不小了,女儿知道家里头没有多少银子了,爹爹今年要去省城考举人,明年要去京城考进士,这衣食住行、笔墨纸砚的,哪样不需要银子?我照顾那位生活不能自理的叔叔,就能挣这么多银子,有何不可呢?”
沈航:“......”生活不能自理?他是不是有点儿把话说过了?

唐敬言的目光太可怕,沈航觉得为了他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应该避其锋芒。
沈航脚底抹油溜了之后良久,柳欣妍依旧捏着瓷瓶站在原处。这是清醒了的唐敬言,她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唐敬言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柳欣妍尚未想好要如何开口,唐敬言带着凝固血渍的衣裳已经落了地。
极诧异的,柳欣妍抬起了头,正和唐敬言的目光对上,她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挪开目光,唐敬言却只淡然道,“把药瓶给我。”
柳欣妍于是乖乖地把药瓶送到了唐敬言手中,而后就愣愣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把药瓶内的金疮药撒在因为再次崩裂而鲜血淋漓的伤处。
“你过来。”唐敬言这近乎突兀的话语一出,柳欣妍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有夺门而出的意图。
“不是来帮我上药的吗?背后的伤口,我自己上不了。你来。”
瓷瓶带着唐敬言身上的些许温度,一年四季之中,除了夏天之外,柳欣妍都爱往唐敬言身边凑,因为他身上暖暖的,比汤婆子都暖和,她当时总想,这么热乎的唐敬言,肯定不是如外头的那些人说的那般铁石心肠。
现在想来,倒是她有眼无珠了。
“吹一吹就不疼了。”这是柳欣妍年幼的时候,她娘哄她最常说的一句话。
后来她娘不在了,她有了唐敬言,身上但凡有了伤处,即便只是极小的伤口,她也总是抓紧一切机会让唐敬言帮她吹吹,长大了的她自然是知道的,伤口不会因为吹一吹就不疼或者不存在,她只是想要反复确认唐敬言待她是不同的。
因为想得太多而走了神的柳欣妍在帮唐敬言擦药的时候,下意识地吹了几下,而后不论唐敬言还是她,身子都是一僵。
“好了。”柳欣妍佯装若无其事,假装刚才她吹的那几口气不过是因为窗户没有关严实而吹进来的风,之后麻利地在唐敬言另外两个伤处上撒了药。
“这个还你!”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唐敬言的手比柳欣妍的大上许多,十分轻易地,他宽阔的手掌就将柳欣妍的小手连同药瓶包裹在了掌心之中。
在柳欣妍炸毛之前,唐敬言极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抱歉。”他这样说道,声音听起来特别有诚意,从她的指间接过了瓷瓶,摆在一旁。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唐敬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发直地盯着她的手,柳欣妍不想等他的允许,转身出了门。
“妍妍,没事吧?”柳欣妍刚跨出房门不久,季敏就迎了上来。沈航特别无辜地站在屋檐下,好像刚才拦着不让季敏进门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航十分自觉地退出门之后,就看到季敏正焦急地想要进门,对此,他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毕竟他刚才手快地把老大的腰带和裤带都给解了。
“柳夫人且慢,令嫒正在给我们家掌柜的上药呢,不方便让您进去。”
“那是我女儿,这里是我家的屋子,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沈航在屋子里头的时候,两个男子,加上他们家妍妍,季敏觉得不妥当,沈航出了门,屋子里头只剩下那个受了伤的掌柜的和他们家妍妍,季敏觉得就更加不妥当了,这不成孤男寡女了吗?
“柳夫人,您是真不懂啊,还是装傻啊,我们家掌柜的在上药呢,他的伤都在身上,上药的时候是要脱衣裳的,我们家掌柜的身娇肉贵的,被你们家小姑娘看看也就算了,要是被您看了,我们家掌柜的多吃亏啊!”
“再说能有什么事,我们家掌柜的又不是豺狼虎豹。”柳欣妍还没回答呢,沈航又嘀咕出声,声音还不小。
“没事。”柳欣妍才刚摇头表示自己很好,季敏已经惊呼了起来,“妍妍?”
见季敏的脸色有些不好,柳欣妍不解地问,“娘,怎么了?”
“你......”季敏复又低头看了看柳欣妍的手,有些不确定地问,“妍妍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吗?”
唐敬言看她的手,娘亲也看她的手,柳欣妍皱了皱眉,她的手究竟......只这么一低头,当那抹无法忽视的猩红之色映入眼帘之后,柳欣妍的目光不由得闪烁了起来。
十二岁的柳欣妍是极怕血的,一点都不能见,见到就晕。如果唐敬言来之前已经让人查过他们一家的话,那他肯定是知道的。狠狠地抽了口气,柳欣妍冲着她娘的方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沈航:“......”说倒就倒,小姑娘要是换个性别,还蛮适合做个锦衣卫的啊。就是......装得实在不怎么像,那眼睛虽然闭着,但实在是眨得太厉害了。
想那京城之中,有多少姑娘飞蛾扑火一样地往他们家老大身边凑,这般能就近照顾他的机会,那更是求都求不来的。这是还没开窍呢,白瞎了他们老大的那张俊脸。
“她晕血。”沈航才刚开了个头,唐敬言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
“诶?晕血?还有这病?”而后他偷瞄了眼唐敬言,觉得自家老大对那又黑又瘦又凶的小姑娘真当上心,这知道的明显不少。
柳欣妍被季敏一步一个踉跄地扶进屋子里头之后,又‘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本来她还想多睡一会儿的,但她娘实在是哭得太厉害了。不过是假装晕个血罢了,她娘哭得就像她生了重病一般。
“娘,你别哭了,我没事。”
“妍妍,我们不去了,再不去照顾那什么掌柜了,谁想要那银子,就让谁去伺候去。”季敏这话,让柳欣妍忍不住侧目,这大约是她头一次听她娘反抗她祖母,即便只是在背地里头。
“他......没有为难我。”唐敬言确实没有太过为难她,大约是觉得她配不上他的为难,他的敌人,便是不能和他势均力敌,至少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而且......他长得蛮好的,比村子里的人都好看呢!”当年之所以救下唐敬言,一来是她向来有之的恻隐之心,二来是他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只要想到他会死,她就觉得可惜。

“娘。”
柳欣妍的一声低唤,愣愣站在灶台边的季敏猛得僵住了身子,下一刻,她飞快地伸手在两颊抹了抹,而后笑眯眯地转过了身,“妍妍怎么过来了,可是饿了?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若她确然只有十二岁,此刻只怕早就扎进她娘亲的怀中,笑话她顶了个花猫脸,祖父祖母嫌弃她是个丫头片子又如何呢?她爹娘疼她爱她,她柳欣妍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至少当年,她真的这么相信过,但现在......
人死了,魂魄犹在,明明魂飞魄散了,却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在恍惚确定自己好似回到了十二岁之前,柳欣妍是迷惘的,如庄周梦蝶一般,柳欣妍在回来的前几天中有些无法确定她到底只是做了一个真实到荒唐的梦,还是她真的已经走完了一辈子。而后......大约是老天觉得她过得太过不好,所以给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再来一次又如何呢?年仅十二岁的她能做什么呢?这是她最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骨气这东西,她是有的,但很多事,只凭骨气解决不了。刚回转时,她戾气极重,觉得这世上男子一个一个都是薄情的,她父亲是,唐敬言是,她想过带着她娘离开七星村,反正她爹取得了心心念念的功名之后,便会休弃糟糠,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的人,她一盆迟早要泼出去的水又有什么地位可言?与其被人丢弃,不如主动离开。
但她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脑子,不论是历朝历代,还是如今,孤儿寡母在这世道之中都是很难立足的,更何况,不论是如今的季敏,亦或者是几年之后长开了的她,都顶着张祸水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总不能,把脸划花了吧?傻子也知道,划拉也该划拉别人的脸。柳欣妍不知道,当这个想法于她脑中闪现的时候,她面上阴狠的神色和人人惧怕的‘唐阎王’一般无二。
垂下眼眸,柳欣妍在季敏的眼皮子底下,把地上的蛋壳狠狠往墙角一踢。那蛋壳之中已无蛋黄蛋白,却依旧保持着蛋的形状,因为这并不是送来给她娘吃的,纯粹是送来膈应她娘的,红蛋,村里头但凡有人家添丁之喜,总要做来送人的。
“娘......我饿了。”柳欣妍其实更想说,她也是会有弟弟的,亲弟弟。但自她懂事开始这么多年下来,这句话已经说得太多,多得再不能安慰她娘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都说士农工商,一眼看着,离‘士’最近的便是‘农’,农户比工匠,比商户的地位都要高上不少的样子。但作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世代务农的柳家来说,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可以说,难如登天,因为身为农户,着实攒不下太多的银子,而科举,却注定是件烧银子的事。
按照大伯母的话来说,那许多年耗费的银子换成铜钱扔在水里,还能听老久的响动,给她爹用来读书,那就是瞎子点灯。
被大伯收拾了一顿之后,大伯母倒是老实了,私下里却总难免愤愤,觉得自家努力挣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但公公婆婆护着,当家的傻着,她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和她奶还有柳家的其他妯娌一块儿欺负她那生不出‘儿子’的娘亲罢了。
至于一个农户人家为什么会这么不遗余力地让她爹读书,据说,是好多年之前,有个仙风道骨的游方道士路过七星村,他言七星村风水极好,人杰地灵,必然能出一个贵人。
村子里头的人于是就问,贵人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银子特别多的人。那个道士只高深莫测地一笑,只说银子多不算什么本事,说他们这个村子里头要出一个大官。
即便七星村地处偏僻,村民也不是傻的,遥不可及的县官老爷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那道士却说将来会有一个人比县官老爷更厉害。虽然听着有些玄乎,难以置信,但村长信了,于是开办了族学。她的外祖父,是从外头请来的族学的夫子,她的父亲,曾经是外祖父的学生。是外祖父口中很有读书天分很聪慧的人。
外祖父寒窗苦读多年,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挣个官身,但一直到他穷死病死,他还依旧只是个秀才。他自己没有能做到,膝下又只有她娘一个女儿,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女婿身上。
老天无眼,她爹......真的特别争气。祖上几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但她爹,愣是应了那个游方道士的话,靠着科举一途,离开了家,离开了七星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然后......抛妻弃子,富贵荣华。
人和人之间,最怕比较,和大伯母、二伯母、小婶婶比起来,她娘甚至不配做柳家的媳妇,因为她们都替柳家添了丁,只有她娘,膝下唯有她一女。只这一点,她娘在柳家就挺不直腰。
唐敬言,她又想起了他,很自然不过的,只为桌上的粗茶淡饭,她和她娘,皆是原配,她娘没享过她爹一天的福,是真正的糟糠之妻,而她......至少衣食住行上,唐敬言从未亏待过她。
唐敬言,你怎么能那么好?怎么又能那么坏呢?左手的小指,还有肚子,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妍妍?妍妍?”
“嗯?娘,怎么了?”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是想你爹了吗?再过几天,你爹就回了。”粗衣粝食,她娘却依旧笑得这样幸福。所以其实,娘是很喜欢爹的?
至于她,她一点儿都不想他,她甚至都已经有些忘记她爹长的什么模样了。她记得的,是跪得失了知觉的膝盖,是她娘哭到沙哑的绝望嗓音,是那户人家的下人高高在上的冷嘲热讽,是生离死别,骨肉分离的疼痛。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爹、柳家上下的得偿所愿。
如果......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呢?柳欣妍粲然一笑,她好像知道,她能做些什么了。促成一件事太难,至于破坏,家贼难防,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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