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范亦凡周斯年的其他类型小说《滇云诡案全文》,由网络作家“霏雪连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尸祭(一)雨后晌午,日光温和的洒遍乡间田野,山风吹拂过灌木溪流,薄雾渐渐升到空中,变成一片轻云。民国九年,凛冬散尽,大地回暖,云南的春天来了。一列载满旅客的火车拖着十几节车厢,轰隆轰隆穿过山洞,惊飞了林间的鸟儿。车头冒着浓烟,悠扬的笛声在山谷缭绕,火车沿着铁轨行驶在轻盈而坚固的桥梁上,两侧是青山岩壁,桥下是万丈深渊。车厢内,数人聚集在一处,或站或坐,有老有少,皆围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摩登青年。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年轻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正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各位乡亲,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个案子,堪称德意志国本世纪最神秘的悬案之一。话说在慕尼黑郊外的一座农场里,住着安德烈斯一家五口……”安德烈斯的女儿是名寡妇,她那个2...
《滇云诡案全文》精彩片段
尸祭(一)
雨后晌午,日光温和的洒遍乡间田野,山风吹拂过灌木溪流,薄雾渐渐升到空中,变成一片轻云。
民国九年,凛冬散尽,大地回暖,云南的春天来了。
一列载满旅客的火车拖着十几节车厢,轰隆轰隆穿过山洞,惊飞了林间的鸟儿。车头冒着浓烟,悠扬的笛声在山谷缭绕,火车沿着铁轨行驶在轻盈而坚固的桥梁上,两侧是青山岩壁,桥下是万丈深渊。
车厢内,数人聚集在一处,或站或坐,有老有少,皆围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摩登青年。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年轻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正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
“各位乡亲,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个案子,堪称德意志国本世纪最神秘的悬案之一。话说在慕尼黑郊外的一座农场里,住着安德烈斯一家五口……”
安德烈斯的女儿是名寡妇,她那个2岁的小儿子身世成谜,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一家人原本好好地生活在这里,谁料那年春天,农场里开始接连发生怪事。
先是女佣在夜晚听到阁楼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安德烈斯又在农场里发现了陌生人的脚印,这组脚印一直延伸到房子里,有来无回,就好像是什么人偷偷溜进了家中。惊魂不定的安德烈斯对自己的农场展开了一场彻底地搜查,结果却没有任何发现。
“可怜的女佣被吓跑了,但很快农场又来了一位新的女佣,此后几天,附近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安德烈斯一家。就在大家意识到不对劲,前往农场查看时,发现这里已是一片死寂……”
青年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周围人早已听的入迷,急于知道后续如何,纷纷催促他继续。青年却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有善于察言观色者忙递上自己的竹扁圆形水壶。
青年喝了口醇香回甘的普洱茶,才抹了抹红润薄唇继续道:“霎时间,农场里的狗开始朝谷仓狂吠,镇民小心翼翼地进去,看到了恐怖的场景!安德烈斯和他的妻子,女儿,大孙子躺在一片血泊里面,他们的尸体堆在一起,被人用干草盖着。”
嘶!有胆小者掩嘴惊呼,既害怕又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一个孩子呢?那女佣去哪了?”
青年又卖起了关子,索性这次他没有停顿太久,车窗外的春风吹拂过他柔软的短发,青年被整个车厢的目光所聚,火车的噪音让他纵使讲到神秘的关键处,也不得不抬高声音道:“那2岁孩童的尸体就倒在婴儿床上,让人生生扼住脖子掐死,脸都青了。女佣下场更是凄惨,被斧类钝器击中了脑袋,脑浆迸裂,血溅当场,死的透透的。”
“呀!”有妇人脸色一变,赶紧捂住怀中小儿的双耳,于心不忍道:“这凶手简直猪狗不如,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可不是。”青年叹了口气,虽然他也是道听途说,但可以想见当时的场面有多骇人。
又一人问道:“凶手是谁?可有逮捕归案?”
青年摇了摇头。“没有,抓到了还能称之为悬案吗。不过警方查案时,发现谷仓里的死者皆身穿睡衣,女佣也倒在卧室,由此可见谋杀是在夜晚发生的。且尸体都用干草或床单覆盖着,连那2岁孩童身上也裹着母亲的裙子。”
“这是为何?”听众不解道。
“凶手既心怀恨意,又想让这一大家子人死的体面些,想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些。”青年说到此处坐正身子,敛起笑容,笃定道:“谷仓里的死者必定是挨个被引过去的,凶手大可以趁夜摸进家中行凶,却多此一举,个中缘由调查清楚,自然能洞悉杀人动机。”
旅客们听得意犹未尽,这一路上青年讲了五件案子,个顶个的惊险新奇,其间还夹杂着海外风俗人情,比那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段子还扣人心弦。
当下就有人感叹道:“不愧是留洋归来的学子,放在平时可听不到这些。不过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这般多?”
青年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是一名法医啊。”
“何为法医?”
“检验吏,仵作……怎么叫都行。”青年神色随意,活动完腿脚,一拍手道:“各位乡亲,旅途疲惫,方才随口所讲权当解闷,眼下我是口干舌燥,咱们这火车也快到站了,就此便散了吧。”
待围绕在他身边的旅客各自意犹未尽地归位,青年才将头转向窗外,终于得空好好瞧瞧这两年来令他魂牵梦绕的故乡了。
此时云雾消散,透蓝天空上,悬挂着的太阳显得格外刺眼。随着景色向后掠去,青年倏然瞪大眼,不敢置信般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几乎要将自己探出车窗外去。
只见那大片田地中,开满了红的、紫的、白色的花,团团锦簇,朵朵耀人,风吹来时,直立的茎杆,像莲一样拥有亭亭玉立的身躯,却是他离开云南时这片大地上早已不见踪影的罂粟。
青年瞠目结舌,缓了半晌,才犹豫着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老者,迟疑道:“冒昧一问,这……这些罂粟是怎么回事!”
老人满头银发,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流露出历经磨难的沧桑,闻言一脸平静道:“罂粟怎么了?”
“不是不让种了吗?”青年蹙眉,罂粟可制成大烟,自古吸食者小到穷极败家,大到偷抢杀人,祸及民众无数。
“何时不让种?”老人反问道。
“民国5年,省政府不是颁布了《禁绝烟苗条例》,转过年还来了场中英会勘。”他清楚地记得那年全省销灭烟籽,烟苗多的地方甚至要翻土犁铲。
“孩子,怎么称呼?”
“周斯年。”
“周小友,方才你自己都说了,这是4年前的事,如今已是民国九年了。”
周斯年叹了口气。“可……为什么啊?”
“不种有不种的道理,种则有种的无奈。大烟虽少了,吸食的人还在,如此鸦片供不应求,价格飞涨,周边各省趁机向咱们销烟,导致白银大量外流,纸币贬值,民不聊生……如此种种,现在再看,当年的禁烟是治标不治本的。”
“原来如此。”周斯年点了点头,方才听对方侃侃而谈,便觉此人身份不一般。
老人衣着虽不华贵,却不似寻常人家那般缝缝补补,浆洗发白。甚至他缠绕在手上把玩的那串黄龙玉珠子,也价值不菲。
“老人家怎么称呼?”周斯年好奇道:“又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两句,说的不做准,周小友这一路讲的故事倒是十分精彩。”
火车开始减速,到站的旅客纷纷收拾行李,老人两手空空地站起来,朝周斯年笑了笑,说到:“至于名字,萍水相逢,不值一提。”
对方既然不愿意透露,周斯年倒也无所谓,习惯性伸出手,老人笑着照做,双方行了个简单的西方握手礼。
周斯年道:“那便有缘再见了。”
数分钟后,火车重新启动,拉着呜呜的汽笛声,朝周斯年的家乡蒙自县驶去。
戏子无情(二)
2
云桂戏园在飞燕葬身大火几日后,仿佛中了诅咒般再次走水,且这回烧的是后台,大量的戏服和道具让火势蔓延得更快,加上场面混乱不堪,一时间抽调不出人手灭火,便上演了一出人间炼狱的景象。
数张桌子被撞倒,茶水食物洒了满地,有人被推倒,有人被踩踏,四周惨叫连连。
周斯年被挤得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了,赵鸣岐眼疾手快地将人拽住,护在身后。范胖子倒是仗着一身肥肉,下盘稳健地戳在原地。
“快去帮忙灭火!”周斯年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地招呼二人。
范亦凡应了一声,打头顶着人潮往戏台方向冲去。好在蒙自县有消防队,先头逃出来的人大呼小叫地喊来了帮手,这才在整间戏园被大火吞噬前将其扑灭。
火焰烧毁了后台的梁柱,青瓦轰隆垮下,灰飞烟灭,云桂戏园的戏台被烧成了焦土。
范亦凡满身大汗,热得呼哧带喘,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抄起一个磕碎了把手的茶壶,仰着脖子灌下半壶凉茶。
几步之外,老板楼占双脸色难看地站在废墟前,几乎要当场吐出一口血来。更糟糕的是林文生被一剑刺进心口,云桂戏园两大名角竟相继毙命,多年苦心经营的局面全毁了。
范亦凡觉得此人时运不济,颇为可怜,便倒了杯茶递过去:“楼老板可要喝两口缓缓,可别在这个时候厥过去。”
“你自己喝吧。”楼占双面如土色,只觉胸憋气短,左手拔出插在腰间的扇子猛扇。
焦糊味阵阵窜进鼻子里,戏园的龙套小厮们聚在此处,不敢上前触楼占双的霉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是……是飞燕师兄回来了……有鬼啊!”
“咋咯,别鬼扯十扯。”
“么的撒谎,真是师兄阴魂不散……”
身后的闲言碎语隐约传进楼占双耳中,只见他脸色发青,眼中阴云密布,倏然大声呵斥道:“谁在胡说八道!小猴子,我看你说得最欢,亏得飞燕生前还教你吊过嗓子。”
那被喊做小猴子的半大小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复又委屈地动了动嘴,忍不住道:“我真瞧见了,昨夜不知是人是鬼,穿着飞燕的戏服站在台上……”
当时他怕极了,骇得转身就跑,缩进被窝里哆嗦了半宿,皆因飞燕的戏服早在数日前的大火中焚毁。
小猴子这番话让人不寒而栗,楼占双却狠狠剜了他一眼。楼老板个子虽不高,气势却不矮,加之他从前便是戏班班主,端起架子来很是唬人。
“一个个的,若是心里没鬼,纵使飞燕真的回来瞧瞧又有什么可怕的。”说罢看向范亦凡等人道:“今日多谢诸位,戏园出了这事,文生之死不知该如何善后?”
周斯年看向盖着白布的尸体,林文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红玉刺死,按理其行为当属杀人,但红玉却道那剑是被人调了包,原本应该缩回去才对。
“我……我并非故意。”失魂落魄的红玉见周斯年盯着尸体,当下回过神来,磕磕绊绊替自己辩解道。
飞燕走后红玉暂代了他师父的位置,赶鸭子上架般登台,慌得嗓子发紧,再者那伸缩剑也是铁打的,因着重量相差无几,才未能及时察觉。
范亦凡拍拍屁股站起来,挑眉道:“我问你,这剑你是从哪拿的?”
红玉老实道:“上台前从后院化妆间拿的。”
按说这事不难追查,先前排练时还没问题,只要弄清楚今日何人接触过此物便可。但范亦凡一问才知,上台前始终霸占着那间屋子不许其他人接近的,正是独自上妆的林文生。
这就怪了,若没人动过手脚,莫非还是林文生自己不成?
“对了!”红玉忽地想起一事,迟疑片刻道:“我去取剑时,看到葛夫人从房间里出来,她东张西望的样子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奇怪。”
说到这个葛沐琴葛夫人,她可是林文生的头号戏迷。此人乃是蒙自县某位富商的续弦,正是娇滴滴的桃李年华。
富商常年在外做生意,葛夫人耐不住深宅大院独守空闺的寂寞,便时常约着好姐妹上街,又爱听戏,一来二去便成了林文生的戏迷,从前更是送了不少稀罕玩意,这一年才稍稍收敛了些。
说来也巧,葛沐琴在方才的混乱中被人推倒,昏死过去,家里来的丫鬟婆子不敢搬动她,便朝云桂戏院借了间屋子,又请来郎中诊脉,此时才悠悠转醒。
3
云桂戏园的大戏台后连着两间院子,其一给龙套小厮们住,其二供楼老板和林文生等人休息,葛沐琴就被搬到了原先飞燕所住烧毁的那间屋子的旁边。
周斯年等人进来时,她正被丫鬟搀扶着起身。要说这出身一般的葛沐琴能被富商娶做续弦,着实与她的容貌身段有着莫大关系。
葛沐琴相貌娇美,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肤色胜雪,好个绝色丽人。
范亦凡是个爱美色的,说话前先红了脸,张口道:“葛夫人受惊了吧,身子有没有大碍?”
“不碍事。”葛沐琴摇了摇头,眼眶发红,竟似是才哭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斯年见范亦凡站在原地搓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推开他道:“葛夫人,事发前有人看到你从林文生的化妆间里出来,眼下林文生被剑刺死,你能否解释下去他屋中做了什么?”
葛沐琴闻言垂下眼,显然她已从丫鬟口中听说了此事,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半晌才道:“我素来喜欢听林先生的戏,不过是去探望一番。”
“待了多久?”
“大概一刻钟吧。”
“期间可有其他人来过?”
“无人。”
“那都做了何事?”
“聊戏。”接踵而来的问题让葛沐琴冷下脸,言语间带了些许怒意道:“这个问法,莫不是把我当成杀人凶手审!”
周斯年还未接话,站在屋外的红玉却先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进来,睨视葛沐琴道:“我原本不欲揭人私事,没想到葛夫人只字不提,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真是林师兄的戏迷,怎的不提其他?不久前我曾撞见你二人私会,举止亲密得很!”
葛沐琴脸色一变,身边的丫鬟抢先道:“你胡说八道,污蔑我家夫人清白!”
“我从未与林先生私下见面,你大抵是认错了人。”葛沐琴紧咬朱唇,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但赵鸣岐眼尖,看到她指尖微颤,胸口起伏,一副心虚的样子。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双方各执一词,红玉咬定自己绝没看错:“若你与林师兄之间清白,我何必撒谎。”
葛沐琴葱白的玉手指向红玉,怒不可遏道:“谁知你安了什么心,在台上刺了他一剑的可不是我。”
“好了好了,别吵了。”范亦凡往中间一站,挡住二人道:“既然红玉怀疑葛夫人,待我们去林文生的房内搜查一番,若真暗生情愫做了什么,或许也是有迹可循的。”
范亦凡一席话让众人神色各异,周斯年倏然发现原先站在他身后的赵鸣岐不见了,正纳闷人去了哪,就见后者双手拎着一个装衣服的樟木箱奁走进来,游刃有余的样子半点都不吃力。
“不必去了。”赵鸣岐在众目睽睽下打开盖子,从戏服中翻出一张烧毁了一角的黑白照片。“这是从林文生房间里找到的,红玉确实没有撒谎。”
赵鸣岐很聪明,和范亦凡想到了一处。方才他觉得葛沐琴似有隐瞒,便悄无声息地摸进林文生的化妆间寻找。房内摆放着诸多杂物,不少落满尘埃,这口箱子便藏在角落里。赵鸣岐心细如发,注意到它上面的灰尘有被衣袖拂过的痕迹,便查看了一番,果然大有收获。
周斯年和范亦凡忙围过来,只见那照片中亲密相拥的两个人,正是林文生和葛沐琴。且照片拍摄角度刁钻,一看便知是跟踪偷拍的。
拍照的人是谁?照片为何被烧?又怎么到了林文生手中?
二人满腹疑惑,红玉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眼下没人再怀疑他的话了。反观葛沐琴,见到照片便犹如青天白日见了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葛沐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嘀咕了一句,继而浑身发冷,卸力般倒在丫鬟身上,若不是被扶了一把就要摔在地上。
“证据确凿,葛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周斯年挑眉道。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葛沐琴身上,或惊讶,或嘲讽,或审视,仿佛要将她看穿。后者心中慌乱,素来担惊受怕的事被公之于世,等待她的将是一纸休书和流言蜚语,恐怕今后连蒙自县都待不下去了,而林文生却无法同她一起承受。
葛沐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样子已有崩溃的前兆:“我没有杀他!我怎么会杀他呢!”
她这样说,便是承认了二人之间有私情,但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调换过道具剑。
尸祭(五)
7
这张昆谊乃是昆明人士,早年董元正任盐运使时,曾在其手下做小官。后董元正克扣银钱,收受贿赂事发,张昆谊就被推出去顶了罪。因着世道混乱,朝野腐败,董元正在孝敬了一大笔银子后倒是安然脱身,回乡做起了富家翁。
数年后张昆谊从大牢里放出来,才得知家破人散,已然成了丧家之犬。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沉溺于吸食大烟,但苦于贫病交加,身无分文,便想到了董元正。谁承想董老爷子自己捞了钵满盆满,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施舍了几个大洋就将人赶了出去。
不过赵昆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趁夜色偷偷翻墙溜进董家,偷了幅被董老爷子压箱底的字画,原本想着逍遥快活些日子,大不了被抓后一头撞死,反正离了大烟也没个活头。
但张昆谊运气好,董老爷子病得起不来床,自然不晓得丢了宝贝,没几天又一命呜呼翘了辫子。轮到董家该分财产了,董思齐兄妹俩惨遭不测又闹出了人命。不过此时的张昆谊尚不知情,还在大烟馆里吞吐烟雾,享受这最后的快乐。
青云烟馆是个极大的铺面,进来便是数张烟床,烟床中间放一炕桌,罗汉榻上两人共卧,彼此吞云吐雾,更有左手拥女人右手抱猫的大爷。
范亦凡让巡警守在外面,与周斯年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瞧瞧这些个人,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生生被大烟给毁了。”周斯年对鸦片鄙夷不屑,自从留洋长了见识,更觉得这外国人都不吸食的毒品,只能毁了这个国家。
范亦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说他们也活不久。”
二人目光从数张烟床上扫过,皆没有张昆谊的身影。这大烟馆没钱的散客挤在大厅里吸,有钱的则往里面的包间雅座,正待往里查看时,倏然一个打扮艳丽夺目,香粉扑鼻的女人被烟馆老板赶了出来。
“知道她是谁吗。”范亦凡用胳膊肘撞了撞周斯年,挤眉弄眼道:“醉花楼名妓,董小宛。”
只见那董姑娘颇为狼狈地捋了捋长发,目光幽怨地盯着老板道:“这几日我不过手头紧了些,等我从醉花楼出去当了少奶奶,难道还会欠你这区区十几块大洋不成。”
老板阴阳怪气道:“少奶奶,您都拖欠三日了!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财神。”
董小宛遭了奚落,脸上挂不住,从腰间解下一个挂饰,作势要扔给老板,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道:“康熙年间的罗汉钱,值钱得很,我且先抵给你换几块福寿膏,过两日再来赎。”
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立马变了副面孔。范亦凡嗤笑出声,老板怒目瞪过来,见来人是警察便不敢造次,搓了搓手迎上来道:“您二位有什么事?”
“找一个叫张昆谊的。”范亦凡撩开帘子进了里间。
另一边张昆谊正飘飘欲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探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脑子不太清醒,精神却极为亢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个鲤鱼打挺从烟床上弹起来,竟是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模样虽狼狈身手却敏捷,猝不及防下,范亦凡愣是没能将人拦住。
周斯年二人忙追出去,那张昆谊如过街老鼠般埋头蹿得飞快,正慌不择路间,倏然与人撞在一起。
“死远点!”张昆谊骂骂咧咧要跑,却感觉自己被钳住了手臂,对方力气极大,如一堵墙般纹丝不动地阻碍了他的去路。
此人正是与周斯年他们分开不久的赵鸣岐,他回了趟老宅,正想请工匠来家中修整一番,半路就遇上了这出好戏。
范亦凡追上来给张昆谊戴上手铐,周斯年则朝赵鸣岐笑了笑道:“多谢赵先生出手相助,差点让这人跑了。”
“不必客气。”赵鸣岐面无表情垂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张昆谊。
方才张昆谊逃跑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全凭几口大烟撑着。现下被抓了,整个人便萎靡不振,仿若死狗般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口水顺着下巴淌下来。
范亦凡生怕他厥过去,用力拍了拍张昆谊的脸道“昨夜你人在何处?”
“什…什么?”张昆谊愣了半晌,才目光呆滞道:“在烟馆。”
“可有人证?”
见张昆谊缓缓点头,范亦凡火冒三丈,恨声道:“那你跑什么!”
“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张昆谊缓过来了些,欲哭无泪道。
他之所以逃跑,是因为偷窃董元正的字画卖了换钱,以为这事终于东窗事发,董家叫了警察来抓人。可当张昆谊听说董家的大少爷被砍了头,董家人怀疑是他所为,吓得腿肚子发软,忙不迭道:“大人明察啊!我在烟馆待了三日未曾离开,么得机会去杀那劳什子的大少爷啊!”
范亦凡听罢嚯了一声,挑眉道:“敢情是个贼,我看你身手不错,说不准是偷溜出去行凶杀人。”
“冤…冤枉啊!”张昆谊哭丧着脸,没读过书的嘴笨得很,只觉百口莫辩。惶急间倒是想起一事,用力一拍脑袋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8
“你知道?”周斯年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
张昆谊倏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夜我溜进董家,离开前路过董元正的屋子,见里面有人声便凑上去听了一耳朵。你们猜怎么招,原来一个叫董明的小厮是董元正的私生子!”
“哦。”周斯年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张昆谊愣了愣,自讨了个没趣,打着哈哈道:“没想到董元正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舍得把大部分家财留给一个私生子……”
“等等!”范亦凡打断他,眼睛一瞪道:“你方才说什么?董元正要把钱财留给董明?”
这事他们可是头一次听说,董家人从未提起。
张昆谊见二人这般反应,猜测董元正向私生子许下的承诺,还未来得及兑现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顿时又来了精神,鹦鹉学舌道:“是咯,董老头说那个董明对他尽心尽力,临到快死了才想通谁才是孝子,还要让他入族谱。”
范亦凡和周斯年对视一眼,又将张昆谊交给巡警,让其将人押送回警察局。
“原来是这样。”周斯年恍然大悟道:“恐怕董思齐也知晓了他爹的打算,又不愿意将家产分给董明,所以才在老爷子尚未公布这件事前将人给毒死了。”
范亦凡点了点头,紧接着道:“董明不知从何处得知真相,前去药铺询问草乌一事,又恰巧被飞燕给撞见了。如此一来,凶手是董明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或许下毒这件事董思涵也参与其中,董明心生怨恨,卷走了董元正屋子里的藏品,又杀了他兄姐报仇,从此逃之夭夭。”
“也不见得。”周斯年眯起眼,一手抵着下巴,一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别忘了董元正的坟前还有双人脚,如果凶手是董明,他还杀了谁?除此之外,案发当晚董思齐独自离开又是去做什么的呢?”
周斯年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没等他说出口,一旁安静而立的赵鸣岐道:“董明也失踪了,你们就没想过他惨遭毒手了吗?”
“正是!”周斯年目光灼灼,倏然觉得赵鸣岐与自己很有默契。
“假使董明是凶手,他既想着偷些盘缠跑路,说明此人并非鲁莽轻率一门心思只想报仇,那与其背负人命背井离乡四处躲藏,不若向警察揭发董思齐的恶行,也好过把自己逼上绝路。总而言之,我觉得董明不至于将事情做到如此之绝。”
言罢,他站定道:“眼下只要找到那三具尸体,就能证明我们的猜测。”
此时大地回暖,蒙自县正是闷热多雨的时节,凶手若将尸体藏在城里恐怕很快就会散发出臭气,抛尸荒野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残肢是在坟地发现的,那么尸体就近掩埋必定更为方便。
早些时候,巡警已经搜过山林,但荒郊野地人手有限,因此还未传来好消息。现下调查陷入僵局,范亦凡便提议去坟地附近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让他们寻到蛛丝马迹。
周斯年看向颇有好感的赵鸣岐,想到这人身手不凡,又冥冥中被牵扯进此案,便道:“人多力量大,赵先生若是没有要紧事的话,可否帮我们一同寻找?”
赵鸣岐住在客栈里,原也不急着修整老宅,此时也不知垂眸想到了什么,竟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但不必叫先生,我表字九如。”
“九如兄。”周斯年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我字勉青,不过你还是叫我周斯年吧。”
“就显你俩读过书。”范亦凡翻了个白眼,拍拍肚腩道:“赵九如是吧,我没什么表字,我娘说男人身上有肉是福气,咱们年纪相仿,不整那些虚的,你跟斯年一样喊我范胖子就成。”
三人结伴而行,岂料出城后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便乌云遮日。云南的雨说来就来,闷热的天气被豆大雨滴驱散,天空黑沉,雷声、风声、雨声搅和在一起,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般。
三人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穿行。范亦凡被淋成落汤鸡,喘着粗气道:“我说,咱们找颗大树避避吧,这怪里咕咚的天气,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不可!”周斯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摇头道:“雷雨天不能靠近树下,容易被雷劈。我看这雨势来得又烈又急,应该是阵雨。”
话音刚落,赵鸣岐突然驻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耳朵动了动,朝远处侧脸倾听,在雷雨的干扰下皱了皱眉,紧接着道:“我似乎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范亦凡与周斯年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普通人,耳目自然不能跟赵鸣岐相提并论,因此皆是一脸疑惑。但赵鸣岐坚持自己没有听错,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这么大的雨鸟不在树上躲着,八成是见到了食物。”
乌鸦喜食腐肉,这点周斯年倒是清楚,见赵鸣岐如此肯定便让他在前面带路。走出百米后,天空落下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果然有乌鸦惊飞。
范亦凡暗道声好耳力,登时加快脚步,拨开前方遮挡的树木,只见土坡经过暴雨的冲刷垮塌了一块,露出半截被埋在土里的手臂。
“有死人!”周斯年惊呼一声。
尸祭(二)
1
是夜,将近凌晨。家家户户早已熄灭烛火,连通了电的新式小楼也不过只留下几盏台灯照明,除了那寻欢作乐之处,蒙自县沉入了黑暗寂静。
几缕凄切的月光照在西边的山林坟地,老树的枝桠被风吹的鬼影重重,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云团交错间,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夜空,数息后,雷声滚滚而来,响彻大地。
闪电将坟地晃的亮如白昼,新立不久的墓碑前腥气冲天,竟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颗鲜血淋漓,目眦欲裂的人头!
百步开外,接近小路的边缘,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正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来。
其中一人生的贼眉鼠眼,缩着脖子四下打量,压低声音道:“赵三,这一个个土馒头下面埋的都是死人。你小子喝酒划拳输了,兄弟可不奉陪。”
赵三闻言拽紧了李樟,越发后悔答应这赌注,嘴上却硬气道:“脓包,都是骨头怕什么,你走了谁能证明我在这睡了整宿。”
话音刚落,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二人忙朝斜前方的古树下跑。转过一个坟包,却见数米外的墓碑前,坐了个纹丝不动的人影。
借着闪电的光亮,赵三看清那人五官生的极为好看,只是面如纸色,目光空洞,身着白色长袍,无声无息,好似从坟里爬出来索命的冤魂。二人皆吓得大叫一声,再顾不上淋雨,转身夺路而逃。
翌日清晨,大雨过后,天蓝的像一汪海水。坟地褪去阴森,草木上的露水在晨曦中泛起光泽,虫鸣鸟叫中,远远的有几个身背竹筐的孩童,到林子里采摘新鲜的蘑菇。
坟地里有颗茂盛的枇杷树,上面结满了橙黄色的果子,几个孩子嬉闹间跑来用竹竿敲打树枝。很快,犬吠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其中个头最壮的男孩寻着声音往坟地深处走去,原本以为野狗在争夺猎物,待走近看清眼前的景象,却吓得他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新坟的墓碑前,两条野狗正在夺食,它们所食之物,却是一只被撕扯烂了的人脚!
蒙自县警察局接到报案时,周斯年正翘着腿左一口油条,右一口稀豆粉,吃得不亦乐乎。警探范亦凡是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饭量是周斯年的三倍,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食物。
前来报案的人是孩子爹,看过现场惨状,再瞅这满桌美食,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大人!不好了大人!杀……杀人了!”
“大什么人,叫范警探。”范亦凡用手背一抹嘴,不慌不忙起身道:“说吧,哪又打架了?”
“不是啊大……范警探,那董家老爷子的坟前,有好些人手人脚,还有……一颗人头咧!”
范亦凡闻言皱眉。“歪货!一大早莫逗我啦!”
周斯年见男人急的满头大汗,料想可能真的出事了,忙推了推范亦凡道:“赶紧的,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年纪相仿,职务不分上下,范亦凡倒也不在乎周斯年对自己的态度,招呼上另一名叫李途的同事,三人便由男人带路去了城西边的坟地。
出了这么邪门的杀人案,此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人们大多不敢上前,远远的指指点点。
野狗早已被赶跑,待范亦凡看清那被啃噬的残肢,顿时咽了咽口水,把翻涌上来的早饭压了下去。
墓碑前分别被摆放着人的双手、双脚以及头颅,经过一晚暴雨的冲刷,又遭烈日毒晒,此时已经发白肿胀,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尸臭味。
“娘咧,这……也太残忍了!”李途个子瘦小,皮肤黝黑,一双眯缝小眼闪着精光,不着痕迹地往范亦凡身后躲了躲。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倒是周斯年面色如常,从警服口袋里摸出一副乳胶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好,蹲在尸体前打量起来。他在德意志国留学时当过半年法医学徒,见过不少尸体,甚至亲自解剖过,因此丝毫没有感到不适。
只见周斯年先是捏起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依次观察脚掌和人头,最后道:“残肢肌腱断裂,创伤面不平整,骨头也碎了,看上去像是斧子一类凶器造成。凶手恐怕是第一次杀人,平时也没有宰杀牲畜的经验,砍了很多下才砍断。”
“另外,这双手骨骼纤细,皮肤光滑,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脚掌则目测有27公分,脚底有硬茧,是个经常走路的男人。至于这人头……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吧,有人认得他吗?”
“佩服佩服!检验使就是不一样!”范亦凡先是吹捧了一番,继而指了指墓碑,摇头道:“人头哇,就是这位董老爷子的长子,董思齐。”
2
说到蒙自县城南的董家,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董元正董老爷子,生前曾任云南省盐运使,在这肥差上捞了个盆满钵满,董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待老爷子功成身退后,在蒙自富甲一方。
三天前董元正前脚才下葬,不承想后脚家中长子就人头落地,死于非命。
很快,得知消息的董家也来人了。老管家先是被吓得几近昏厥,缓过劲后方又哭天抢地。“我的大少爷呦,是哪个畜生把您害成这样……”
管家不敢与那恐怖的人头对视,视线朝旁一瞥,又对上了断手。这不看也罢,一看便惊觉那手掌无名指上所戴的翡翠戒指甚是眼熟,哆嗦着道:“这……这是……”
范亦凡一把将人搀住,肥胖的身躯托住老管家,双目瞪圆道:“咋咯?这个你也认识?”
“是我家大小姐啊!”老管家终于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范亦凡听得咋舌,董元正一辈子只得一儿一女,小姐名唤董思涵。这下可好,一家人整整齐齐都被摆在这了。
待他掐着人中把老管家喊醒,后者才颤巍巍地说兄妹俩彻夜未归,不过大少爷和大小姐都是爱玩的,因此没有引起警觉,没想到却是遭人杀害。
凶手杀了人,其手法之残忍令人发指,又将儿女残肢摆在父亲坟前,冷血嚣张,像是跟董元正有着深仇大恨般。
范亦凡正待询问董家有无得罪人,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名贼眉鼠眼的瘦小男子,正是昨夜在坟地受了惊吓落荒而逃的李樟。
“范警探,鄙人有线索提供,不知道有没有悬赏?”李樟点头哈腰地搓了搓手,目光在范亦凡和老管家身上来回扫视。
范亦凡是知道这人的,李樟年纪不小,却整日游手好闲,在蒙自县是有名的光棍流氓,便道:“知道就快说,想必抓到凶手后董家是会酬谢你的。”
“是是。”李樟得了好处,这才把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番。“小的刚才去看了看那白衣鬼……白衣人坐的坟头,正是赵氏娘子赵良芸的墓。”
“这是何人?”范亦凡蹙眉道。
“赵娘子啊!”
人群里有知晓者,七嘴八舌道这赵良芸年轻时乃是蒙自县有名的美人,后来去了外省,多年杳无音信。两日前她的儿子扶灵回乡,把赵良芸葬在了此地。那李樟夜里所见之人,多半就是赵氏的儿子了。
正说着,不远处有一身材高大,朗眉星目,俊朗非凡的男子信步而来,此人身穿原青色马褂,和周围人一比,端的是仪表堂堂,恍若天人。
男人直奔李樟而来,冷声道:“方才我见你站在我娘坟前,做了什么?”
李樟往范亦凡身后躲去,伸手一指道:“就是他!”
周斯年上前道:“此处发生了命案,昨夜他在坟地见过你,因为素未相识,所以特地去看了看你娘的墓碑,前来向我们提供线索。先生怎么称呼?”
男人看了周斯年一眼,面色稍霁道:“赵鸣岐。”
“赵先生,昨夜你何故来坟地?几时来的?待了多少?是否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周斯年一连问了四个问题,赵鸣岐有些不耐烦地挑眉,良久才道:“睡不着来看我娘,子时到的,待了三个时辰,至于可疑人物……”
赵鸣岐朝李樟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我看他就十分可疑。”
如此嚣张的态度,让一直没有出声的警佐李途大感不爽,他贯会欺负没有背景或老实巴交的人,因此这时候站出来道:“深更半夜来坟地,我看他就像凶手,先带回去审了再说。”
说罢,便要用手铐捉拿赵鸣岐。后者不闪不避,在李途擒住他的手腕时倏然一个翻身,把身形瘦小的警佐给扔在了地上。
这等行为可算是公然袭警,范亦凡虽然平时就看不惯李途,当下但却不能坐视不管,他把手放在身后地步枪上,皱眉道:“赵鸣岐,你胆子也太大了。”
“等等!”周斯年按住范亦凡。“赵先生才刚回蒙自,根本不认识董家人。况且我看他身手不凡,想必即使用不惯斧子,也能控制好每次挥砍的力道。但死者伤口之处有深有浅,不像是习武之人所为。”
李途当着诸多乡亲丢了脸面,心中暗恨,咬牙道:“但他昨晚就在坟地,谁又能证明人不是他杀的!伤口一说或许是故意为之,好让人怀疑不到他身上。”
范亦凡见双方各持己见不好收场,肥胖的身躯把李途往后面一挤,震声道:“这样吧,李途你将尸体运回警察局,我与周斯年去董家。至于这位赵先生,就劳烦先跟着我们,正好让董家也认一认,双方到底有无仇恨。”
李途一听这恶心的残肢要他来负责,登时脸都绿了。周斯年却偷偷朝范亦凡挤了挤眼,义正言辞道:“如此甚好,正好我要去董家取证,赵先生问心无愧,想必也不怕麻烦这一趟。”
周斯年说罢看向赵鸣岐,后者与他对视片刻,仍旧板着脸道:“走吧,不麻烦。”
尸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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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宅在蒙自县城南,董元正生前家财万贯,整座宅邸共一进四院。四个院落之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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